魏星在问乐曲名字的一刻起,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老化的显像管投出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不受控制地跳动,身体部位出现叠加和重影。在一片惊呼声中,整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魏星伸直腿靠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他还在想思维空间里发生的事情,另外一个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立有些不安道:“老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魏星接过岳雨琪递来的纸巾,仔细地擦着脸上的汗水,慢慢道:“我还好,你是说我刚刚消失了?”
“是,你整个人就像一个影子,先是虚化,然后就……消失了。”刘立想起刚才的情形,心中仍有余悸,“然后我们十分着急,又不敢动这里的任何东西,过了好一会你才又出现。”
魏星呵呵两声,略感欣慰道:“这该高兴啊,我们成功了不是吗?”
“放屁!”刘立突然跳起来一脚踢在魏星腿上,“你知道不知道,你是消失,消失!你见过一个人凭空消失?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魏星揉着腿,故作老成道:“我当然是建立在回得来的基础上才这么说呀。小刘啊,你要想进步,就该先学会遇事不能激动,好好想想,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
刘立摇摇头,魏星便转头看向张兰二人。二人也摇了摇头,张兰反问道:“那你呢,你在另一个空间看见了什么?”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做了场梦,梦里看不见自己,一切都是匪夷所思的,在那个空间,我在和自己对话。”魏星回忆着发生的事情,苦笑着摇头。
岳雨琪问道:“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他’对我说找到了物理学破坏世界后的最后一片净土,一只半翼蝴蝶飞去绝对空间,半空有天使迎送,在那里蝴蝶找到了遗失的另一半翅膀,从此宇宙不再是阻碍。”
岳雨琪皱眉道:“听不懂,太抽象了,兰姐,你平时爱读书,有什么看法?”
张兰思索片刻,沉吟道:“一般来说,‘蝴蝶’在文学作品里代表了蜕变,象征着获得自由,也许你内心中的自己是想借此告诉你,物理学的终极其实是另外一种唯心主义,那里有真正的、超脱现实的自由?”
“我觉得没有那么复杂。”魏星轻轻摇头道,他的嘴唇依然看不出一丝血色,“我不会暗示自己物理学的终极是什么,那是物理学家该干的事儿。但你说得也没错,‘他’也许在向我宣告一种自由,这至少说明了我们没做错,思维空间的创造是正确的选择。”他还在努力为成员们打气。
“老魏!”
大门口的警戒铃响起又关闭,接着,陈作男气呼呼地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的神情急切,身上的制服甚至没来得及换下,“你他妈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
魏星拄着桌子站起来,身边的岳雨琪赶紧扶住他。他开心地笑起来:“老陈啊,我跟你说,退格键成立至今的第一步迈出去了——咱们成功了啊!”
他就像个跋山涉水的徒步行者,终于在尖峰处看到了曙光和等待会师的同行。
陈作男皱着眉用力拍桌子,咆哮道:“退格键?你还知道退格键?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成员?五个人的组织,说好了投票表决,谁允许你私自决定实验的?”
“时不我待啊,老陈。”魏星叹了口气,道,“我们在一个组织内,同时也要保持一定的独立,避免真的有观察者在观察的风险。这话是你说的啊。”
陈作男气得几次准备开口,但这确实是自己说过的话,他自己都气笑了:“行啊你,投票的事你当耳旁风,这话倒成了金科玉律,我问你,你看见了什么?”
魏星连忙把发生过的一切都汇报了一遍,没办法,分工的时候陈作男给自己留了一条“协调其他所有事宜”,等于给自己留了把尚方宝剑。魏星被不明不白地训斥了一顿,不爽地暗想道,还是这小子贼啊。
陈作男也吃了一惊:“消失?”
“怎么,要我再给你表演一遍?”魏星头也不抬。
陈作男故作冷面,呵道:“你得了吧!就你这体格,再让你去一趟,回不回得来还两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