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的巴黎左岸,初夏本应温热,却萧瑟清冷。
一队队士兵正破门而入,寻找参与反抗——他们称为暴乱的残余份子。
夏克从街上捡起一张昨天的刑罚公告,草草阅读。
这一周来,恐怖在巴黎各个曾经支持反抗的大区蔓延。
近6万的反抗军战死。
被捕的直系家属及干系人近15万,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判决,无论男女老幼。
进行“生命惩戒”,剥夺10年生命。是的,字面意思。
上帝收回赋予的生命,这10年的生命将被回收。
间接卷入的也有4万人,被判不同的生命惩戒,流放各个刑罚殖民地。
整个巴黎人口的八分之一,左岸的四分之一将为之一空。
大理院那整面孔雀蓝琉璃窗破碎一地,老师一家渺无音讯。
夏克低下头,顺着螺旋的楼梯向下,进入要塞地下管道中。
他在这里已经连续熔炼银器好几天了,成果斐然。
700公斤重的银锭已经熔炼完成,要不是电石释放的气体让他头晕的厉害,估计还会继续不停的干下去。
毕竟,这事有一定的成就感,收获感满满。
同时,也是为了逃避。
看着自己亲手改造的厚坩埚已经慢慢冷却,夏克将数十公斤的银器丢入其中。
费劲的将坩埚拉起,够到电石喷灯的高度。
一点点的将水重新灌满电石的反应炉。
又在旁边的燃料炉中倒满电石。
夏克是真想改造这个喷灯,让它可以放低到地面。每次上上下下的,都要使出他吃奶的劲。
但是一旦放平,因为设计问题,气体就会散溢,无法形成足够的喷射强度,使得温度不够达到银器的熔点。
最后,他只能又从街上将这近3米高的路灯杆扛了回来,用岸边的石头固定底座。
来来回回,耗时耗力。
打开喷灯,灼热的蓝色火焰喷出。在这幽暗的地下管道中莹莹跳动。
接下来,就是2、3个小时的等待,等到熔成液态后再小心的将坩埚慢慢放下,倒入模具中,形成银锭。
整个过程既漫长,又要足够的小心。
一旦倾覆,不说危险,几个小时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夏克抬头看着自动熔炼炉“噗噗”的为自己打工,打算回到要塞,去看看那个炽焰贵族。
他抬手观察着手掌,原来的星环图案已经基本淡去。
但是,每次走近那炽焰,心中就有一堆的信息出现。
这个“炽焰”贵族的年龄、身体状况、损耗度、再生质不足,还有一堆自己无法理解的内容。
夏克边想着那些诡异的信息,边走上内院广场,就看到自由塔楼有一堆炽焰军人在七手八脚的将那未成年的贵族搬下楼。
那辆自己早先准备用来运银器的重载马车也被拉到了楼下,并重新套上了2匹战马。
夏克躲在广场边的阴暗角落,静静的看着军人们小心谨慎的将那“炽焰”贵族搬上马车。
随着马车远去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对这个“炽焰”贵族的信息也一并减少、消失。
原来,这个信息的传递,是有距离限制的。
夏克在黑暗中继续等待了一会儿,不时有人在要塞中进进出出。
这里,不再安全。
已经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一块块熔炼好的银锭被夏克搬到帆船上。
考虑到老师给的藏身房屋离运河太远,在没有马车的情况下,快速完成搬运是没有可能的。
夏克只能冒险将这些银锭带到索邦大学——这艘帆船原来的系留地。
当时自己一时念起,但现在想来,那里相对偏僻,将银锭沉在下水道中,以后再找机会慢慢捞起。
唯一的危险就是帆船的主人回来,不过这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顶天就是顺手牵羊,不是什么大罪。
说干就干,他驾驶着帆船有惊无险的将银锭沉在了水道中。
夜风下,没有了负担的夏克感受着微风拂面的畅快。
却完全没意识到,一双冰冷的眼睛在岸堤的樱桃树下,冷冷的看着他。
炽焰?朱利安拖着全身的伤,回到帆船系留地时,怒火完全无法抑制。
这两周无时无刻不是在战斗,与暴民、与冰霜。
炽焰?朱诺,他死了,死在冰霜的剑下。
但,我们成功了,不是吗。
他看着手中的萃取晶石。
只差最后,将萃取晶石放到隔离箱中。
冰霜就没有办法探测出晶石的位置,家族的损失就还可以挽回。
可他满怀希望回来,船不见了,隔离箱没了。没有它,就没办法带着晶石逃出巴黎的围城。
冰霜就在城外,整个巴黎就在冰霜的监视下。
一阵阵的晕眩,一阵阵心跳。
多日不停的战斗,已经快到自己的极限了。
来回寻找了许久,就在自己快绝望之时,远远看到有人类从水道中划出。
还悠闲的泛舟河上,坐着自己丢失的帆船!
炽焰?朱利安不动声色的远远跟着回到了要塞。
昂古莱姆要塞吗?
炽焰?朱利安在护城河边看着夏克慢慢将帆船驶入码头。
可能是低阶的政府职员,现在这个局势下,不宜太大动静。
夏克完全不知道自己现下已经和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异。
他抬头看着头顶喷射着火焰的喷灯,火焰的颜色和大小没有变化,看来电石和水还充足。
卖力的从仓库中将电石搬出,堆满篓桶。以便此后数次的熔炼不会因为燃料不够而中断重来。
再用盛水的大勺子,一勺一勺的从水道中将储水罐倒满,推到电石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