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士清对上白眉真人的眼眸,心头不由一紧,匆忙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声音微颤:“啊,这个……我只是……偶然听闻此病极为凶险,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忧虑。”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但额头的细汗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白眉真人见状,眉头轻轻蹙起,但随即又舒展开来,语气缓和了许多:“你的忧虑可以理解。这尸痨魂瘵确为恶疾,一旦发现,必须即刻上报,以免灾祸蔓延。
作为医者,我们肩上担着的是保护每一个生命的重任,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上演。”
兴士清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承:“是,真人的教导,我会铭记于心。”
兴士清思绪不禁飘回五岁那年,那时的他体弱多病,长期卧床不起。母亲曾一度责怪父亲在外行医时,不慎将病邪带回了家中,让他受累。
随着身体逐渐康复,许多孩子因听信了那些无端的闲话,开始疏远他,不愿与他一起玩耍。
那段孤独的时光对兴士清来说无疑是艰难的,但正是方听出现,穿透了周遭的冷漠与偏见,用纯真的笑容和真挚的友情陪伴他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两人的友谊,在竹镇的每个角落悄然生长,成为了兴士清心中最宝贵的记忆之一。
一年前,当方听焦急地来找兴大元,请求他前往探望患病的父亲时,恰逢父亲外出。
七岁的兴士清便代父前往,却诊断出方听的父亲患有尸痨魂瘵。当时,他只觉得这病难以根治,考虑到方家的贫寒拿不出诊资以及邻里间的恐慌和排斥,便选择了隐瞒真相,只告诉方听是寒邪侵体。
之后,每次小木玲弟子来送药的间隙,兴士清都会偷偷地从自家药柜中取出些必要的药物,交给方听,让她为父亲煎服。
而今,听到白眉真人提及若处置不当,竟需灭门屠村,兴士清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埋下了不可预知的祸根。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焦急万分。
猛地站起身,匆匆向白眉真人行了一礼,连声道别:“真人,我突然想起有急事需要处理,先行告退。”
话音一落,他便如离弦之箭冲出房门,只留下急促的脚步声。
“这孩子,行事总是如此。”
白眉真人望着兴士清远去的背影,轻声自语。
..........
兴士清在竹间小道上疾步穿行,杂乱的脚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
终于,方听那简朴的居所出现在眼前。
院落由粗糙的石块堆砌而成,显露出岁月的痕迹。院门由细竹编织,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却也难掩其历经风雨的脆弱。
兴士清站在院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呼喊方听的名字:“小听!小听!你在家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四周偶尔传来的竹叶摩擦声。
焦急之下,他一脚踹开了那扇竹门。
“吱呀”一声,竹门缓缓开启,兴士清没有片刻犹豫,跨入院内,直奔方听居住的茅屋。
推开门扉,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唯有桌上那碗还残留着淡淡余温的汤药,静静地诉说着主人刚离去不久。
“该怎么和她说呢?”
兴士清喃喃自语,汗水悄悄爬上额头,与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