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覃毅想打给诗懿，但是想想还是忍住了。

转头给张建打电话。

“哪呢？”

“家，呆着。”

“踩铃的同学现在BJ，我今天正好碰上，约了晚上吃饭，要不要一起？”

“哪个同学？她舍友吗？”

“不是，研究生同学，上次我们和健哥在麦乐迪门口见的那个。”

“有印象。”

“抽空就出来，我再叫乔爷。”

“行，在哪？”

“去国贸吧，那边有家店老北京菜做得不错，一会儿你开车接乔爷，我去接林凯。”

“成，我给乔爷电话，几点啊？”

“5点吧，我整理点儿资料，你差不多出门儿得了，再晚就堵了。”

“成。”

林凯还在想要不要把这个事儿告诉诗懿，想想还是等吃了饭晚上再说吧。看着手中的资料，先整理整理吧，果然天底下没有白捡的钱，资料那叫一个多呀，得在吃饭前理出个头绪来才行。

诗懿也没闲着，一遍又一遍的整理材料，深怕漏了，确定完整性就放进袋子。

覃毅看看表，打算开车接林凯，很久没和诗懿联系了，也不知道最近忙什么。

“林凯，是我，覃毅。我现在出门接你，大概二十分钟到，你忙差不多了吗？”

“嗯，差不多了，你来了电话我就下去。”

“好的。”

BJ的交通不是一般的堵，再加上外地来旅游的游客乌央乌央的在各个景点来回穿梭，就显得更加拥堵了。还好团结湖到国贸不是很远，大概两公里，考虑到节假日堵车，本来十分钟的路程还是预出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林凯，你下来，我快到了。”

“我已经下来了。”

“怎么下那么快？”

“他们锁门下班了。”

“嗯，我看见你了，我开一架白色丰田，车牌号9578。”

“看见了。”

林凯那个灵活呀，车子刚停稳就窜上了车。

“怎么在屋里还觉得有些凉，一出来感觉很热呢。”

“是这样的，慢慢适应，一会儿还是得把衣服床上。”

“哎，实话说我昨天已经烧一晚上了，今天早上才退的烧。”

“啊，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体质还行，多喝几杯热水发发汗，好像也没什么了。”

“嗯，我还约了两个我高中同学一起吃饭，你也见过的。”

“我见过的？不可能吧，我就见过你老师。”

“上次唱歌那个地方，你忘了？”

“嗯，印象不是很深了。”

“我们上学时都和踩铃关系不错。”

“没事儿，人多热闹，也能听点小叶的八卦。”

“想不到呀，你也是个事儿妈呀。”

“事儿妈？”

“广义是形容事情特别多，特别麻烦的一个人。这里形容你是个爱听是非的人。”

“小叶在我们班话不是很多，我没和她搭档之前也不是很了解她，后来和她搭档了觉得她做事儿挺踏实靠谱的，而且也挺肯帮忙的，我就奇怪她怎么也不谈个男朋友什么的，每天都是图书馆，教室两点一线，反正每次碰到她看见她的样子都挺忙的。”

“她没和你说过以前的事儿啊？”

“我们也就是搭档，同学，后来我们一起帮导师干活才算是熟悉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就是在唱歌那个地方，就是她急着走那天，我以为你暗恋她和她表白呢，后来我回去还问了她干嘛那么急着回去。”

“啊？她怎么回答？”

“后来她说你们是好朋友，其他什么都没有。”

“是的，我们关系很不错。”

“后来我们导师给她介绍对象。”

“条件怎么样？”

“我觉得很不怎么样，幸好两人都没看上。”

“怎么呢？”

“那男的嫌弃小叶近视，小叶嫌弃他家是农村的，兄弟姐妹五个吧，他是老大，下边的弟妹还在读书。”

“啊，夸张了吧，那男的哪的呀？”

“师傅的博士生呗，我就看着不是很顺眼，连我们导师也说师傅乱点鸳鸯谱。”

“我是觉得她拒绝踩铃的理由是不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近视不要呢？”

“他学基因的，自己是个800度大近视呀，从基因学上说深度近视再娶的近视的，大概率生出的孩子不是近视就是弱势，他这是为了改善下一代的基因啊。”

“没听说过。”

“我也第一次听。”

“踩铃和你说的？”

“不然呢，有时小叶说话也挺逗的。”

“是啊，怎么在你们班就那么默默无闻呢？”

“这个问题不得问问你们吗？”

“问我们？”

“听汤慧说小叶以前很爱唱歌照相旅游热闹的，说是读研以后就不爱了，有时我们聚餐叫她她也不怎么去，总说忙，也不知道忙什么，不过她现在打两份工说忙还过得去。”

覃毅心中忽闪过一丝怜悯，“到了，这家店味道不错。”

林凯贪吃的样子像是饿了几个月，“川菜？”

“老北京菜，难得来一次BJ必须来点正宗的。”

“兄弟，我好像看见你同学了。”

“是，眼睛不错啊。”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高中同学张建、乔峰。”

“嗨，上次见过。”

“这是小叶同学，林凯。”

“见过、见过，上次来仓促了，我们还没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客气了，去过南京吗？”

“张建和覃毅是去过了，就我没去过。”

“乔爷，踩铃让你去你和老君死活不去，亏不亏呀。”

“南京还是很不错的，我打算在南京买房工作了，下次来南京联系我，换我尽地主之谊。”

“现在南京房价怎么样啊？”

“贵，但是没有BJ贵，我这段时间有些忙，没来得及去看，远的便宜，面积稍微能买个大些的，近市区的就贵，均价都得12000一平了，钱不多就先买个小的。”

“买房算是扎根了。”

“是，就是现在工作没有最后落实，所以买房不知道买哪。”

“确实，买房是终身大事，买离单位近的才行，买太远每天都堵在路上了也是头疼。”

“踩铃打算留南京吗？”

“我和她聊过这个问题，她是想留的，但是她家的家庭条件不知道你们知道吗，可能没那么顺利。”

“她爸妈好像都是机关单位的，家庭条件好像还可以。”

“不是这个问题，是她爸爸身体不好，她妈总想让她回家工作、成家，但是她说她读那么多的书就想有一天能在外面创出一片天地，她觉得回家真的就是浪费了。”

“这个我们好久没联系也没听她说过。”

“来，别光顾着聊，吃菜。”

“好，这卤煮看着就香。”

“他们俩上学的时候倒是去过一次南京，回来说踩铃接待，爽死了。”

“让你不去呢，该你的。”

“当时哥们儿我单恋失败，没心情，毕业上班了谁想着就没时间去了。”

“有时间也去不了了吧，电话都换了，根本就联系不上。”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没理由小叶换电话了不告诉你们呀。”

“哎，兄弟，这话说来话长了，多吃菜。”

林凯笑笑，“其实也没什么话长的，我猜猜吧，你们看我猜的对不对。”

张建突然觉得林凯是个聪明又有意思的人，“你说说看。”

“我和小叶本科不是一个班的，但是也见过，因为我们上大课在一个班，她总拿一奖，在我们系里知道她的人其实也不少。我有时也听隔壁宿舍和我们宿舍的人议论她，说她挺怪的，好像没看见她谈恋爱，参加社团，生活很乏味。但又听一些女同学说她其实有男朋友的，是异地恋，但是好像谁都没见过，还是见过没看清人就不知道了，直到我们研究生跟的同一个导师，黄博把我们分到一个组，她不爱笑、不爱热闹、说话声也很小声、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但是从来都不缺课，老师分的工我有时候会偷懒，她也不计较都帮我做了，我觉得她人真的不错。和她相处很轻松，她除了和她本科的舍友可能会多聊一会儿，其他时间好像很少看她笑，直到我去年国庆和她一起来BJ出差，当时我以为覃毅想和她表白，可能她拒绝了怕尴尬所以着急着走，因为走得太急，手机还丢了，回南京还是我陪她去买了个新的，后来我们友情更递进一点的时候，我就问了她些感情的事儿，从她的表情里我可以看出她非常抗拒说这个事儿，但是我一直不依不饶地问，有一次她告诉我其实她的前男友就是那个唱歌的地方站在门口那个高个子男生，后来说是出国了就分手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也不方便再问了，再问就有些不厚道了。后来她舍友和我们班的男生谈成了准备结婚，也在南京买房，我就问小叶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说不知道，我问她会不会去北京发展，她说不会，可能会留南京，但是她可能没钱在南京买房，因为首付可能都不够钱，她打算租房。有一次我看见有个男生请她吃饭，我就问她，她告诉我是一个老乡在追她，但是她不喜欢他，我和她舍友都劝她放下过去，才能好好的过将来，其实那个男的我见过，身高、体型、学历、长相都很不错的，但是她可能还是放不下前任还是什么原因，所以一直没有接受他老乡。我不知道小叶换了电话，但是你说你们高中关系很好但是小叶换电话居然没告诉你们，我想可能你们和她的前男友关系也很好吧，她不想联系她的前男友所以就没把电话告诉你们吧，这样断得干净些，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乔峰拍手，“绝了，兄弟，走一个。”

张建和覃毅也举杯向林凯，“服了，走一个。”

林凯也很好奇诗懿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就是猜猜，但是我总感觉小叶很懂事，做什么都比别人拼，你看她穿的用的其实都挺好的，但是总感觉她很穷，她做两份兼职，你们想想那么重的学业还得帮导师干着干那，周末还得去培教中心教课，后来又去什么建材超市做会计助理，其实按每个月她挣的钱应该有挺多的，但是总感觉她很没有安全感。”

三人顿时无言，还是覃毅先打破沉默，“她有个亲戚在BJ生活很多年，高中的时候她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没人照顾，然后她从老家来到我们学校读书，算是借读生，那时的她很开朗，很质朴，说话也很逗，性格也温顺，班里的同学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的，也很愿意和她相处。一直喜欢她的前男友叫姚健，是一个品学兼优，为人仗义的好学生，他一直坐在踩铃后面三年，也喜欢了她三年，一直到考上大学的第一个国庆节，姚健才去南京向踩铃表白，两人就此异地恋了四年，姚健在B大学的是生物工程，如果不读研可能就业就没什么出路，快毕业的时候，姚健的妈妈打算移民国外，因为姚健的爸妈在他高考前离婚了，他爸后来又再婚，姚健不可能让他的妈妈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所以他打算出国读研，本来打算等所有事稳定了再告诉踩铃，我们这帮同学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想着姚健能找个时间好好和踩铃商量以后两人该怎么处，当时踩铃一心想考研到BJ来，这样就不用异地恋了，但是往往真相都是当事人最后一个才知道，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不听姚健任何解释，伤心失望的离开了BJ，她没有给我们她的新号码可能是因为她还在怪我们瞒着她吧，就是这样一个好女孩从此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们上次再见到她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以后的事儿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小叶那么惨呀？”

“哎，认识七年就恋爱了四年，这感情是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吗？”

“我们说的恋爱四年可能都是明面儿上的了，你想健哥一去就表白成功，你说他们两情相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是，这六七年的感情不是谁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我说小叶怎么那么抗拒提前她的过去呢，那以小叶的成绩为什么不选择在BJ上大学呢，这样不是什么事儿都好沟通吗？”

“她考的分儿挺高的，QB又差一点，其他重点学校又高几十分，所以她可能有她的考量吧。”

“也是。”

“林凯，说说追踩铃那个男的条件怎么样？”

“你们来过南京的肯定认识汤慧吧。”

“熟人了。”

“汤慧的准老公是我们研究生的同班同学兼舍友，有一次吃饭也叫了我，汤慧见过那个男的，还一起吃过饭吧，说是军校的，也在读研，比小叶大两岁但是也是读研二，然后特别喜欢小叶，汤慧还总劝小叶接受他，我看其实也挺好的，我也劝小叶接受。”

“其实我们还挺像他俩复合，现在还杀出个情敌来。”

“哎，算了吧，你知道我劝小叶接受他的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吗，就是那个男生可能也挺优秀的，说是毕业可以留校，如果留校就可以分房子，小叶如果留南京的话，就不会为了房子的事儿头疼了。”

“就这点出息？房子可以先租着，怎么能为了省房租把自己搭进去呢？”

“那男的确实很不错的，只是小叶不喜欢他而已。”

“那就更不可能搭进去了。”

“现在是她不愿意搭，那男的巴不得她搭呢。有一次我借小叶手机打电话，发现那个男的发了一百多条短信给小叶，全都表达着相思和爱意，小叶居然一条都没看也没回。”

“当兵的还有这心思？”

“当兵的也就这点儿心思了。”

“先抛开他的心思另说，我觉得他是足够诚心的，小叶的前男友就这么走了，他不珍惜的人现在有人为他把小叶捧在手心，这不好吗？他做不到给不了的，别人替他做到了，难道这不是一种对小叶的救赎吗？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对，你说的都对，只是我们觉得可惜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那是你们觉得，我觉得小叶是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大好年华，她的舍友钱程五一那天结婚了，汤慧和周丽也是准新娘，好像说周丽的房子都装修好了，也是一毕业就结婚，汤慧的房子买在钱程家附近，还没装修，但是那就是时间的问题，本来小叶可能是最先进入幸福的另一个环节，现在人没了，工作地也是去留不定，房子首付也不够，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说她落到这个境地她能怎么办？虽然小叶什么都没说，但是我了解她，她心里其实可难受了，所以我希望有个人可以好好呵护她，给她安全感和归属感，让她感觉其实她很好，还是有很多人希望她能过得好的。”

覃毅鼻子一酸，“林凯，走一个。”

林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么多话，他像是在为诗懿鸣不平，“兄弟，虽然我们就见了两次面，但是我觉得我们很聊得来，饮料都喝到这个份上了咱们今天也把话说开了，小叶真的很难很难，我作为她的同学兼好友兼搭档，我什么都看在眼里，你们别看我平常老让她帮我干这干那，但是苦活儿累活儿我还是抢在她前面的，比如说这次出差，本来是安排她来的，我知道她兼职多，出长差会影响到她的兼职，我就替她来了。”

乔峰举杯，“行了兄弟，马上留个电话，以后来BJ言语一声儿，哥儿几个接你去。”

张建举杯碰了一下林凯，“兄弟，我们知道踩铃不容易，吃了很多苦，我们的想法自私了，你回去再劝劝她，让她别错过对的人。”

林凯一一碰杯，“行了，嘱咐都收到了，我回去找她说。”

诗懿早早弄好资料，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房间电话响了，林凯打来的。

“叶，你猜我今天碰着谁了？”

“谁呀？女神？”

“都说是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我同学呀？”

“嗯。”

“覃毅吗？那么巧？”

“就是这么巧，我一出电梯就碰到他了，我们今天晚上还一起吃了个饭。”

“可以呀，我面子够大的呀。”

“还有乔峰和张建。”

“哟，覃毅是带你蹭饭去的吧。”

“他们说以前你们组了个队叫十人帮，我怎么听起来这个名字怎么那么LOW呢。”

“我小学的时候组过四人帮，你真是少见多怪。”

“我们互相留了手机号码，他们说把我当兄弟，拜托我好好照顾你。”

“林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我在这里的事儿告诉他们了。”

“没有，你能有什么事让我能出去当谈资的。”

“你们就见了两次面，第一次话都没说上，应该什么都不算，这次就吃个饭，他们就能把你当兄弟？我太了解他们了，是不是你说了不该说的？”

“那你想让我和他们说什么呀？”

诗懿竟一时语塞，想着马上转移话题，“你就和我说这个事儿呀，我以为你交接资料发现什么大问题呢。”

“是有些问题，我让他们补资料了。叶，我突然觉得没有你在旁边我也是能成事的人呀。”

“说明你能力见长了，以后你就多帮我干点。”

“再把话题绕过来，他们问你毕业的打算，我说你还没决定呢。”

“行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我同学请你吃什么好菜了。”

“说是什么老北京菜，我都没记住名字，其实不怎么好吃，还是喜欢吃川菜。”

“你一个江浙人怎么口味儿也那么重呢？”

“那不是你喜欢吃，汤慧也喜欢吃，然后范诚迁就汤慧也总吃，我就被迫吃，现在习惯了。”

“行，谢谢你没把我的事儿告诉我同学的份上，回头我发工资请你吃顿好的，任点。”

林凯欲言又止，但有些话还是想当面和诗懿说，“行了，这顿你请定了，我和你谁跟谁呀。”

诗懿笑笑，“谢了啊。”

覃毅很想打电话和诗懿聊聊，电话拿起来又放下去了好几回，最终还是没打。夜已深，但一点睡意也没有，电话震动了，0033开头的号码。

“大哥，BJ现在是深夜。”

“深夜又不是半夜，我这边下午五点。”

“有事儿吩咐？”

“没有，就是钱多得只能拿来打国际长途。”

“钱多没地方花是吧，借个首付无息的，给哥们儿我买几套房，然后以租养供。”

“你疯了吧，我要是有那钱我自己就买了。”

“操，装穷符合你的形象和气质。”

“说正紧的，我六月或者七月得回来一趟。”

“怎么呢？继承家产呢？”

“我爸买了两间写字楼，说是有一间写我的名字，让我抽时间回来办一下。”

“你爸还缺儿子吗？”

“我是看不上的，但是我得为我妈争取些东西吧。”

“行了，你爸生意人，又不糊涂，你也算是他的骄傲，他能少你那份？”

“说真的，我有手有脚还有脑子，也能吃苦，但是我就是不想便宜了别人，家产他给什么我要什么，不给我也想办法蹭点儿，我这不是为我，都是我妈应得的。”

“说的在理，你除了回来争家产还有什么特别计划吗？”

“嗯，我想去找诗懿。”

“找了又如何？”

“我就想告诉她我这辈子不能放弃她，我想让她听听我的规划，说不定她会等我。”

“健哥，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说一下，你听了别不高兴。”

“怎么了？”

“今天我碰到踩铃的同学，正好来BJ出差，就请他吃了个饭，我们聊了一会儿踩铃。他告诉我踩铃爸爸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想踩铃回老家工作和生活，但是踩铃想留在南京闯一闯，回家还是南漂踩铃还没打算好，如果留南京她没钱付首付买房，现在打两份工攒钱。还有就是有一个条件不错的男生还是她老乡貌似条件不错，目前在追她，听他同学说是军校生，研究生在读，可以毕业留校，汤慧他们都见过他了，鼓励踩铃和他在一起。”

“真的？”

“千真万确。”

“给我诗懿号码。”

“给了你又能怎么样？你能改变什么？”

“你别管，你给我。”

“马上发给你，但是我觉得你要三思再打。”

姚健沉默了。

“你想想踩铃之前是个什么样的女孩，现在她又是变成了什么样？不用我多说你上次也亲眼看见她那副惨像了吧，她现在不爱热闹、不爱旅游、不爱唱歌也不爱逛街，钱程前天结婚了，伴娘是踩铃，周丽和汤慧都在南京买了房子，周丽的已经装修好了，毕业就结婚，汤慧的刚买准备装修，踩铃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你想她心里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原来她也可以和她们一样幸福好吗？而如今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打两份工存首付，现在南京平均工资多少？房价又是多少？她如果留南京不可能长期住亲戚家吧？她得租房吧，水电煤气都是钱，她得学会做饭吧，她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吧，她爸身体不好，她得往家里寄钱吧，她的首付什么时候才能存下来？今天吃饭乔爷和张建都在，林凯聊着踩铃现在的境况，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还是能去拯救她？如果你什么都做不到，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代替你好好的爱她，给她依靠呢？你为什么不放手呢？你不觉得你现在变得很自私吗？”

姚健再次沉默了。

覃毅也不想和他再聊下去，推脱加班挂了电话。

姚健坐在学校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走来走去，心中不断回想的是自己到底能给她什么呢？但是不去找诗懿说清楚，自己又如何甘心？时间都去哪了？看着书包里永远做不完的实验数据，妈妈让买的购物清单，这两年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与爱的人异国他乡，再见又爱而不得，一直饱受相思，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那只是骗自己而已，突然很后悔很后悔出国的决定，想着这两年在里昂，以为妈妈会快乐，其实这里人烟稀少，妈妈几乎没有朋友，自然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胡思乱想，自己在学校除了实验室就是图书馆，生活只能用枯燥去形容，中法同学之间的交流也仅仅限于学习，和中国留学生之间的互动更多在于俱乐部，那里可以做做各自的家乡菜，不乏有老乡带点特产在那里一起分享，这是姚健最愿意待的地方。

“嘿，健！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了。”

姚健回过神来，是BJ老乡曾妮，在俱乐部就认识了，也一直喜欢自己，但自己并不喜欢她，相反有时候曾妮靠得近的时候自己反而有种想逃的意识，“没什么，有点累。”

“一会儿去哪儿？”

“回家。”

“我今天要去超市买东西，一起吗？”

一听曾妮要去超市，姚健脱口而出，“那你忙，我还有事，着急回家。”

曾妮是个很直接的女孩，“你骗人的吧，着急回家还在这儿坐半天？”

姚健也不客气但又不失风度的回她，“嗯，后来接一电话就着急回了。”

曾妮看着姚健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一扭身，走了。

诗懿在图书馆自习，转眼进入六月份，还有一个月就暑假了，最近一直在想着去留问题，妈妈电话来了。

“在哪呢？”

“图书馆。”

“你爸又住院了。”

“啊，不是才出院怎么又住了？”

“一忙身体就顶不住，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爸，我真的是太累了。”

诗懿烦透了，“妈，我现在也走不开呀，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毕业就赶紧回来，好歹也能帮帮我。”

“妈，我会考虑的。”

“我要的不是考虑，是一定要回来。”

“妈，我回去能帮你什么？”

“起码能帮我换个手，送送饭，照顾照顾你爸。”

“你看家里请个阿姨多少钱，我出。”

“你怎么能这么大的口气，学费生活费还要为负担呢，保姆钱你出得起吗？”

“我研究生是有工资的，帮导师干活也有些费用，我周末还在培训学校上课，另外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份兼职做会计助理，一个月怎么也有好几千块钱，我又不谈恋爱，不逛街不买东西，放假全职上课，我怎么就出不起保姆钱呢？”

“你做会计助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你没问我也忘了告诉你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寒假开学的时候，夏天的同学拖他给找个兼职财务助理，天哥就给我介绍了。”

“多少钱一个月呀？”

“两千多吧。”

“那不少了，你平常学习那么忙，周末还得上课，你拿什么时间去做呀？”

“我星期五下午没课，我中午就去干，到晚上一星期的单子就算好了。”

“晚上有多晚，在哪里干？回来安不安全？”

“不算很远，有一般到七八点就完了，有公车可以到学校的，听挺安全的。”

“从中午干到晚上，干六七个小时呢，什么工作要干六七个小时？”

“就是录录单子，核算业绩什么的，很简单。”

“那你还有时间休息吗？”

“有呀，现在研二了，课不是很多，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好我自己的。”

“我是怕你累病了，家里有一个生病的就够要我半条命的了，如果你再生病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妈，你说的什么话，妈，要是你实在太累了，就请个保姆，我月底发工资了就给你寄五千块钱。图书馆不方便说太长时间，先挂了。”

放下妈妈的电话，诗懿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看书，轻轻地拍打着脑袋，揉着太阳穴，她决定给舅妈打电话。

“舅妈。”

“宝贝，有事儿？”

“吃饭了吗？”

“没有，准备去，有事儿聊啊？”

“嗯。”

“那聊吧，怎么了？”

“我妈刚给我来电话了，说我爸又住院了，她希望我毕业就回家。”

“大姐夫住院了？”

“嗯，他一年住个五六七八回不是常事儿吗。”

“我知道，这次严重吗？”

“我没问，我一听到我妈说住院这个词我头就大了。”

“这么抵触吗？”

“嗯。”

“现在电话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周末回家吗？”

“星期六晚上回。”

“行，那回来说。”

“好的。”

诗懿心情烦透了，走回宿舍的路上，周山的电话又进来了。

诗懿深呼吸一下，调整情绪。

“喂。”

“诗懿，周六有空吗？”

“白天都忙，晚上我要回亲戚家。”

“周日抽个中午的时间吃饭吧。”

“我就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时间有点赶。”

“没事儿，我同学的妈妈给我们带猪肘子，还有自己做的桂花糕，我吃过特别好吃，想带给你尝尝。”

诗懿很感动，“路程太远了，而且我就一个小时吃饭时间，你就别折腾了。”

“一小时够了，你发地址我，我去找你。”

“啊？”

“你什么时候下课？”

“大概12点半，然后1点半上课。这还是顺利的，如果有学生问问题，可能还得延后。”

“没事儿，一般去补课的学生求知欲都不是很强。”

“那好吧，我一会儿发你。”

“暑假你回家吗？”

“不回。”

“那我也不回。”

“那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陪你过暑假呀。”

“不是吧，那你暑假住哪？”

“住我同学家。”

“万一你没能留校得下部队，以后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不趁这个暑假回家多陪陪父母吗？”

“父母探亲假都可以见，但是你呢我就见不到了呀。”

“哎哟，你可别这么说。”

“行了，我还有实验数据要报，先忙了，周日见。”

“哦。”

诗懿看着手头上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笔记，疾步走进教室，披星戴月，又是一个扎实的晚上。

周六诗懿上完课，随便吃了个面就匆匆回小舅家。

“哟，今天有空回来？”

“小舅，这个点居然在家？”

“正准备下楼遛弯。”

“那你去吧，舅妈呢？”

“房间换衣服，你们是前后脚回来的。”

“哦，那我回房了。”

“我看你怎么又黑又瘦的，没吃你舅妈做的饭呀，怎么能那么瘦呢？”

诗懿白了一眼小舅，故意大声的喊，“什么舅妈做饭难吃，我怎么不觉得呢。”

小舅一脚轻踢诗懿屁股，“叫你坏。”

舅妈边笑边走出来，“哎哟，被踢屁股上了，把你舅的脚剁了。”

“还不至于吧，这就要剁脚了？”

“再把舌头割了，省得成天乱说话。”

“行吧，你们赢了，我下楼遛弯儿去了。”

舅妈笑笑，朝诗懿招手，诗懿她过来。

“怎么现在黑瘦黑瘦的？”

“黑吗？”

“反正是没以前白。”

“舅妈，我妈和我爸总想让我回家，和我提了好多次了，你怎么看？”

“首先是你怎么想的？”

“我没想着回家，我想留在南京工作。”

“你和大姐聊了你的想法吗？”

“没有，我现在一听到我爸住院我妈抱怨我就烦。”

“你先别燥，我跟你好好分析一下。首先你得理解父母，不到万不得已谁不想孩子留在身边呢？哪怕是没什么大出息，只要平安健康就是他们最大的安慰；再就是你和他不是没成嘛，估计大姐和姐夫也是怕你再遇到不靠谱的人，不仅荒废了青春还怕你再次受到伤害，想着在老家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结婚成家，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要知道父母做什么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你着想，但是他们可能忽略了一点就是你的生活能力和学习能力都比较强，可能对于他们的想法你没法认同，这就需要你们很好的去沟通。”

“舅妈，我真的很烦很烦，心里也极度难过，但我知道这都是我们的问题，你知道吗钱程结婚了，我去做伴娘，其实我很不想去，我只想安静的去做个幕后宾，周丽的新房夏天也早早弄好了，就等着毕业领证了，汤慧原来可能是我们寝室最晚结婚的，现在也谈了男朋友，今年过年的时候也跟着男朋友回家了，年初回来的时候就把房买了，你知道她们在规划着未来的时候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不是我小心眼羡慕嫉妒恨，是她们所拥有的我有本来也可以拥有，但是现在我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没有。她们每次都很顾及我的感受，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只能装出一副没事儿的样子，其实我真的每次都感觉到呼吸困难，更甚至总感觉头疼。”

“我知道，你现在是想凭自己的能力留下来，对吗？”

“嗯，我想我自己也是可以的，我想过了，我现在又做了一份兼职，在建材超市里的一个卖瓷砖的门店当个财务助理，是夏天介绍的，每个月弹性工作时间还能有两千多，研究生有小一千，帮导师干活每月也有两千，当老师每月也有一千多，我一个月就有六千块了，我平时没什么花销，也不怎么买东西，肯定能存下钱啦。等我毕业了也能存个小二十万吧，我就可以先付个首付，然后月供，我现在注会已经过了两门了，我今天又报了两门，学习得还不错，应该可以过，明年我再过一门急能拿到注会证，到那时我的工资肯定可以翻一番，说不定有一两万一个月，我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的。”

舅妈心疼地摸了摸诗懿的头，把她搂在怀里，“我的姑娘呀，你的能力呀舅妈能不知道吗？你过得好不好那都是时间问题，你可以先租房，再买房，你可以学会做简单的饭菜，也可以学会生小病时自己判断吃些什么药能好，你可以先忙工作再想找什么样的对象，你也可以过年的时候回家和爸妈享受有限的天伦之乐，这都是你的选择，把生活当成每一天和把每一天都当成生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老人说有女不外嫁，这些老话充分的印证了这件不容易的事儿，就拿我来说，家在河北，却来到了远隔千里之外的南京工作生活，寒暑假也不一定有时间回家看父母，父母病了也都是报喜不报忧，深怕我担心，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告诉我我也回不去，也就是干着急。我能理解和体会大姐和大姐夫的心情，你爸年轻的时候身体都不好，你妈也跟着操了二十年的心，试问二十年都紧绷着一根弦，一刻也不敢放下是什么滋味，你能体会吗？将心比心你就听到你爸住院频繁一些你就烦，那你妈医院工作两边跑，她会不会烦？会不会累？这二十年是怎么样过来的？他们盼着你毕业回家的心情有什么错？你以为他们会图你什么回报，其实就是怕走得太早还没看见你成家立业而已。”

“舅妈，你别说了，我回家。”

“不是，你听我说，我就是帮你分析分析，你可以考虑一下，没必要一下子就决定，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考虑嘛。”

“舅妈，你别说了，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

“姑娘，舅妈也就是把你爸妈内心最想和你说的话挑明了而已，但是你的是去是留还是你个人的决定。”

诗懿心情很糟糕，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很想逃离，想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痛哭，“舅妈，我忽然想起学校还有些事儿没做完，我先回学校了。”

坐在车上，公车的停停开开让诗懿觉得正如人生的选择，你可以在这一站下，也可以在下一站上，只不过是换辆车而已，你还是你，你的人生还是你的人生，至于在哪里继续你的人生，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