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清的眼圈有些泛红,闷闷地对余保国说:“我看得出来,艳红的心里很苦。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有泪光,她穿的丝袜抽了丝,鞋子也很旧……”
余保国拦住话头:“可怜上了这就?你呀,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当时我有点儿难过,也有点儿激动,加上喝了不少酒,我就借着酒劲开导她,让她‘从良’嫁给我,谁知道她竟然那么对我。”
“她不乐意?”余保国忽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倒是没说她不乐意……怨我,我上了酒劲,言语过激,被她泼了一脸酒。”
“你是不是调戏人家了?”
“没有,我做人有底线的。唉,我以为她温柔又体贴,谁知道她这么粗野。”
余保国摇摇头,笑着说:“也不能怨人家。人家拿你当亲人,跟你诉诉苦,你跟人家提什么‘从良’啊?你这不是变着花儿骂人家是个‘鸡’呢嘛。”
唐明清跟着笑了:“你又不说人家是个鸡了?”
“我那不是怕你让人给骗了嘛。现在看来,凤凤……不是,艳红不是那种人。”
“这不,自尊受伤,我心灰意冷,想回来睡觉,路上接到了艳红发来的微信。”
“她给你道歉?”
“起初我也是这么心思的。我想,她道歉,我接着,谁让咱稀罕她的?早晚动员她嫁给我,谁知道她张口就要六十万彩礼。”
余保国忿忿地一哼:“这不还是个鸡呢嘛!”
唐明清叹口气道:“当时我很生气,我准备回去向她声明我是个正派人,不是嫖客。哪知道车刚调头,我就接到了你打来问我找没找着小秋的电话。”
余保国不满地说:“这跟我可没啥关系啊。”
唐明清说声“跟你没关系”,一脸郁闷地告诉余保国,当时他挂断电话,猛加油门,突然看见黄斌出现在皮卡车的前方。
“我慌了,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唐明清哆嗦一下,“姐夫你说,是不是黄斌被我撞了以后,没事儿,自己走到水池那边,跌进水池里边淹死的?”
“空口白话的,证明不了什么。黄斌又是被我的皮卡车撞了的,咋说我也有嫌疑。”
“跟你没啥关系。”
“是,跟我没啥关系,可是……可是我咋说也算是个涉嫌犯,对吧?”
唐明清一愣:“涉嫌犯?应该叫涉嫌犯罪吧?”
余保国摇手道:“反正就那意思,咱不跟个词儿较真。”
“行,涉嫌犯就涉嫌犯吧。”
“哎,我说他小舅,你别顺着杆子往上溜啊。”余保国不满地瞪着唐明清,“合着我是涉嫌犯,你啥事儿没有呗?”
“我也是涉嫌犯。”
“这可真麻烦了。”
“姐夫,你看咱这么办行不行?我拿着行车记录仪去派出所报案,先自证清白……”
“你是不是脑子缺!”余保国猛地推了唐明清一把,心说,还自证清白呢,你一去派出所,派出所的人先“清白”了你,傻不傻?
听余保国说他“缺”,唐明清不解地问:“我咋就缺了呀?”
余保国缓一口气,撇嘴道:“你酒驾,行车记录仪上的那段撞人的视频也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去自首,反倒会让派出所当成杀人犯给扣了,知道不。”
唐明清猛拍一把脑门:“哎呦,可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余保国背起手,在屋子里踱步:“这还真是越渴越给盐吃……”
“姐夫,你别嫌我乱说话啊。刚才我在想,小秋……”
“我知道你想说啥。”余保国摇手道,“小秋让黄斌打了一顿,你是不是想说小秋跟这事儿有关?也就是说,小秋挨了打,气不愤,砍他不过瘾,就……”
说着,余保国的眼前眼前蓦地一黑,他看见,暴雨中,皮卡车撞倒黄斌。余小秋突然从路边树林窜出来,扛起黄斌离去。
余保国打个激灵,一把抓住唐明清的手,用力晃:“是不是小秋把黄斌弄到那个水池子边,把他丢进去之后就跑了……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见余保国的眼神又开始散乱,唐明清没好气地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余保国打个哆嗦,松开抓着唐明清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明清,你跟我说实话,你撞了黄斌之前是不是见过小秋?”
唐明清怏怏地说:“狗见过他。”
余保国坐下,看一眼唐桂英的遗像:“不能,不能,小秋随他妈,规矩又老实。小学的时候让两个同学打了,说都不敢说。说他杀人,打死我都不信。”
唐明清哼道:“是,老实规矩。可是逼急了,也砍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