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挽玉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给想了一遍,觉得最为有可能的,还是他跳的那支舞。
但他连衣服都脱了,能有哪儿不对。
还是说,颜辞是嫌他脱的少了,又不好直说,所以才闹的这么一出?
“都不是。”
实在是奚挽玉太过紧张,颜辞的肩膀被他摁的有些发麻。
她悲春伤秋的长叹了一声,那语气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本宫只是不喜欢过生辰,这种日子,本宫既感受不到生命的活跃,也无法去对本宫的母后感恩戴德。”
“本宫原先还以为有挽玉陪着,本宫能高兴一会儿,结果却是不行。”
多可惜呢。
本来还想让小疯子在死之前乐呵一把,最后被她这控制不住的该死疯病给破坏了。
令人扫兴。
“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过了,好吗?”
奚挽玉听得出她隐晦的自嘲与自厌,却除了口头安慰之外,无法抚慰她早就千疮百孔的心理。
“以后我们都不要过生辰了,这委实是一个不好的日子。”
颜辞被抱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奚挽玉坐上来。
等他坐好后,她又重新给他反抱住。
“挽玉,你觉得本宫好么?”
她这问的莫名,奚挽玉愣了有一会儿后,才答了上来。
“好啊,殿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但本宫脾气不好,精神头也不好,还喜欢杀人。”
颜辞掰着手指头,貌似很苦恼的样子:“本宫还喜欢折腾你,你难道不觉得,本宫是个坏人吗?”
“不觉得。”奚挽玉抚着她的后背,哄着道:“殿下所杀之人,都是该杀的;脾性也并非不好,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长大,小孩子气罢了。”
他这答案给的新奇,颜辞以前还从来没有听过。
她突然有点严肃,板起了一张脸来向他控诉:“挽玉不认为本宫是个该死的孽障吗?”
颜辞补充:“所有人都这样说本宫,就连母后也是。”
奚挽玉喉间苦涩,一阵哑然。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殿下很好,只不过因为你太好了,所以遭受上苍嫉妒,被安排到了一群坏人的跟前。”
颜辞怎么会是孽障。
她所做所为,皆非自愿。
他根本难以想象,一个本该天真的孩子,是如何被逼仄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颜辞的下巴搁在奚挽玉的肩窝窝上,直愣愣的望着前方。
诚然这不是她第一次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但还是第一次收到不一样的答案。
舞台子上的花瓣凌乱,却仿佛滞留了上面旋转的人影。
是幻象是臆想,那影子被美化成了光束,落雪成金。
而她则在暗色处,徒劳的伸出手去,碰不到,摸不着。
奚挽玉没听到声音了。
他想问问,她可高兴点了,身体却突然一软,神智也开始混沌起来。
“颜辞——”
清醒前的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念出她的名字,继而不复清醒。
颜辞的指尖从奚挽玉的睡穴处移开。
她抱着他,在月色下枯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炉子熄了柴火,热酒也变得温而渐冷。
“好吧。”
颜辞拿过了两杯酒液,戳着奚挽玉的眉眼,小声的自言自语。
“本来还想今天晚上杀了你的,让你陪本宫一起躺到棺材里。”
“但是看着,你跳舞好看,说话也讨本宫欢心的份儿上,本宫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了。”
“谁让你是第一个说本宫不是孽障的,就算是骗,本宫也高兴。”
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着,饮下了那杯加了鸩毒的冷酒。
平心而论,颜辞是舍不得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舍不得。
“啧。”
笼中的猛虎竖起耳朵,听着它家主人略显暴躁的低喃。
“果然生辰是个坏日子,讨人厌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