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城以那条横跨城区的入海运河为界,分为南北两区;北区多贫民,南区多贵族,两者界限分明。
唐顿的家,位于北区。
北区的特产是娼妓和小偷,在每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深处,都会站着一个面色蜡黄却依然搔首弄姿的女人;在每一间热闹喧嚣的坊市里,都会有无数看起来可怜巴巴脏兮兮的小扒手。
甚至去年那位新上任的城守大人——拥有伊顿家族正统血脉的子爵大人,在第一次视察北区的时候,都丢了大拇指上那枚宝贵的蓝宝石戒指。
当那些看似妖娆的娼妓和表面散漫实则伺机而动的扒手们,看到那位黑发少年走过来的第一刻,都是下意识地浮现一个谄媚的笑脸,远远行礼。
谁人不知,这看似身形单薄、尚未行成人礼的少年,表面上是谦恭优雅的男爵,但实际里....有多么心狠手辣。
前两年,当时的黑发少年还担任着北区警察一队的队长,而被他亲手送上绞首架的盗贼们,就不下百人。
“毒蛇男爵”,这是北区地下势力给予这位少年男爵的尊称——幸好,这位男爵在去年底高升为南区治安官。
当然,或许从明天开始,这种敬畏都会化作另外一种无法控制的恶毒情绪。
因为今天是唐顿担任南区治安官的最后一天——就在刚才,他被那位胖局长正式免职!
源于昨夜的重大失职,这位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郡级治安官——现在成了一名临时警员。
这就是老伊万一改毕恭毕敬态度,胆敢生出举报自己心思的原因。
这些曾经的“朋友”犹然如此,那么,那些昔日的敌人呢?
随着这两年的快速攀升,以“心狠手辣、跋扈嚣张”闻名临海城的年轻人,暗中的敌人并不少。
好吧...前身的锅,也只能自己来背。
谁叫自己成了个小反派NPC呢?
唐顿戴上了礼帽,将自己标志性的黑发和黑眸藏在帽檐的阴影中,加快了脚步。
如果不是今日不得不去那座酒馆,唐顿并不会轻易离开住所。
事情的变化比预料中来的更快,原本以为明天才会开始的变化,似乎提前了一些。
某个拎着酒瓶的中年男人,在夕阳的余晖中,踉跄着脚步。
在肮脏潦倒的北区,这似乎是再普通不过的画面。
但唐顿却蓦然停下了脚步。
源于郊外那两座由蒸汽机推动的大烟囱,临海城的傍晚,总是充斥着令人作呕的煤灰味。
伴随而来的副作用,就是北区常年萦绕不去的黄灰色雾霾。
唐顿眯着眼睛,被雾霾遮蔽的模糊视线中,中年男人踉跄的脚步愈来愈近——
喝醉了酒的潦倒男人,在北区并不少见。
但眼前这个酒鬼显然有些不同。
北区很少有人能穿得起他身上那件橡胶棉花的宽大风衣。
从他手中的酒瓶来看,北区主打“物美价廉”的酒馆里,也不会有这种精酿的麦芽酒。
况且,表面凌乱踉跄的脚步,却一步步朝着年轻男爵愈来愈近。
唐顿握住了手中的青铜手杖,同时眼睑微垂,扫视着身边零星的行人。
对方只有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踉跄的身影撞进年轻男爵怀中。
看起来,像极了灌多了麦芽酒后的冒失举动。
于是,路人们下意识离得远远的。
“噌...”一声轻鸣。
这是唐顿手中青铜手杖格挡住匕首的声音。
似乎全然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如此迅捷,酒鬼心中一惊,抬眼一看。
唐顿盯着那双见不到半分酒意的眸子,右手轻轻一拧,一把清秀小巧的冷锻匕首从手杖握把处被抽出来。
年轻男爵左膝猛然一提,撞击在对方的小腹上。
对方吃痛,下意识匕首一挥,却被早有预判的唐顿握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