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对方的发言后,安崎唇线绷紧,在对方冷静地再问了一遍后才咬牙低声道:“是……但是风险极低,几近于零,我们已经……”
中年男子冷冷打断他,“只要存在风险,这件事情就绝无可能,若是在路上发生了意外,安崎,这种风险你担不起。”
安崎本就苍白的脸越发苍白,他眼帘低垂,垂在两侧的手心缓缓收紧。
“如果要担承担,一人做事一人当,”黑色长发的少女走上前,眼神平静,“我知道各位大人有自己的考量,既然这件事情是我提出的,那一切责任便由我来承担。”
“哦?公爵小姐打算怎么承担?”中年男子双手交迭,往后一靠,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苏莱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最后将视线投放在坐在正对面的中年男子身上,不卑不亢道:“将海缇妮和我绑在一起。”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脸色微变,安崎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中年男子目光微澜,白胡子老人正欲发作,被他抬手阻止。
整座会议厅清晰地回荡着少女有力的声音。
“只要将我作为诱饵和海缇妮绑在一起,一旦她暴动第一个袭击的人一定是我,而这个时间也足够潜伏在暗处的士兵将危险就地化解了。”
“安所长,还请您高抬贵手,小小地怜悯一下这对即将生死离别的母女。”
苏莱对着面前的人深深鞠躬。
整座大厅安静到针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窗外树木哗哗作响,将厅内的气氛拉得沉重无比。
“公爵小姐,你当真愿意以身作饵?”
中年男子双手搭在桌上,一下一下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沉稳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
“是,我愿……”
白胡子老人早已经按耐不住了,还没等苏莱说完便迫不及待出声呵斥道,“从未有过感染体离开实验室的事情,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说着,脸皮微微抖动,紧接着露出轻蔑的笑容,“更何况公爵小姐尊贵无比,怎么能为一个低贱的感染者冒这么大的风险,简直是有失贵族的……”
“既然没有这个先例,那创造一个又如何?”
苏莱盯着他,浅紫色的眸底迸射出锋利的暗芒,她下颌微抬起,直视前方的白胡子老人,满头黑色的长卷发犹如坚强的蔓草,又像海面浮动的海藻,耀眼夺目,令人移不开视线。
“联邦的法律从未有任何一条规定感染体不能离开实验室,而且……”
“这位大人,你说尊贵低贱,那么请你告诉我什么是尊贵,什么又是低贱?”
白发老人似是被她一瞬间展现出来的强大气场震慑住,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苏莱目光略过在场所有人,清亮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整座大厅。
“难道满脑子欺民辱民却身居高位毫无作为的人是高贵,而那些或为国捐躯,或兢兢业业,或身无分毫的人就是低贱了吗?难道出身高贵,位高权重的人就该高高在上,被人像神一样供着,欣赏穷苦人民在底层挣扎,在污泥里痛苦求生的狼狈姿态吗!”
“世上从来没有哪一条准则是规定权高者尊贵,而贫困者低贱,从来没有那条规定人因身份而尊贵,也从来没有规定允许亲情被践踏,感情被剥夺。”
“人人生而平等,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存在感情,是因为有七情六欲,是因为拥有平等地追求爱与被爱的权利,可如果连感情被剥夺,那你们,那我们与那些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满座陷入死般的寂静中。
霎时,诡异的气氛中骤然响起一阵掌声,细碎的波长震开屋内的寂静。
当目光落在她身后时,白胡子老者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皮猛地一抖,面色霎时发白,连忙低头行礼。
紧接着在场所有人起身,躬身顿首。
“执政官大人。”
而苏莱转身,便看见那道站在自己身后的银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