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内宫。
李贤满眼苦笑,太子妃房氏淡然,良娣张氏五味杂陈。
天皇、天后诏至,令太子妃收李守义为嫡子,天皇赐名李恒,天后赐字宣慈。
李守义对改名没有意见,唯独这个赐字,除了跟名脱节,还感觉有些软。
宣的是谁的慈?
当然是祖父祖母的慈爱。
这赐字表示,本来要对李贤挥下的刀,因为李恒的缘故,暂时收了回去。
李恒成了嫡子,李光仁就没法觊觎这位置,哪怕是在这风口浪尖上,张氏多少也有点想法。
至于房氏,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不主动、不反对、不抗拒。
名义上多了个儿子,对房氏未来的地位也有保障。
但是,总让人想起天皇当年的王皇后。
当年,王皇后同样无子,同样收了李忠为子,李忠一度成为太子。
观礼的太平公主吐了吐香舌:“宣慈侄儿,恭喜了呀!姑姑没啥好东西,也只有阎立本的一幅画送你了。”
李恒打开看了一眼,眼睛瞪得好大:“姑姑,《步辇图》不是在宫里吗?这,这也太贵重了!”
步辇图画的是贞观十五年,太宗皇帝乘步辇接见吐蕃使者噶尔·东赞一事,除了艺术价值,更是珍贵的史料。
以天皇、天后对太平公主的宠爱程度,将步辇图赐给她也很正常。
太平公主俏目流连,话头转向了李贤:“太子哥哥,妹子一不小心打死了你家奴,这幅画够当赔礼了吧?”
太子妃房氏轻轻哼了一声:“区区恶奴,冲撞了太平妹妹,死有余辜,赔什么礼啊。”
李贤的特殊喜好,太子妃都心知肚明!
恶心,偏偏在这时代还很正常。
太子的耳垂红了,无奈地摇头:“这又是何必呢?不过是徒劳而已。”
李恒听懂了,李贤的意思是:无论赵道生是死是活,都影响不了大局,他被废是早晚的事。
但是,他想过为什么会是这结果不?
“父亲,从一开始你就站错了位置。”李恒一针见血地指出李贤的错误。“你是储君,要站在君的位置上想事,而不是想着把权柄往臣子手上送。”
“满朝臣子说你贤明,现在你遇事了,谁与你共担,谁为你在天皇、天后面前抗争?”
李贤低头不说话。
李恒的话戳心了,他自以为的贤明,不过是被人撺掇着强出头的傻气。
还是孩子的眼睛纯真,一眼就看穿了皇帝的新装。
李恒收起步辇图,单手拿起一块胡饼折断:“天下权力就像这胡饼,君王一份,臣子一份。”
“臣子的多了,君王的自然要少。父亲觉得,把君王应得的饼分给臣子,合适吗?”
太平公主娇声道:“宣慈侄儿好厉害哦!那么复杂的事,能说得让姑姑都听懂了。”
简而言之,李贤的最大问题是分不清里外,谁说一句好听话就向着谁,以为每个臣子都对他忠心耿耿。
实际上,李贤身边没有什么忠臣,也就一个张大安因为深度捆绑,不得不跟李贤一条阵线。
所以,李恒的话尖锐,李贤还是得认。
贤名满天下,患难无人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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