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旬闭上眼，过了一会儿，眼睛周围开始发胀，似乎有许多小虫子在眼眶四周爬来爬去。

突然间，四周一下明亮起来，尽管仍然闭着眼睛，韩旬却发现自己又能看见了。

这种感觉是如此奇怪，以至于韩旬在眼皮下转了一下眼珠，确认自己确实闭着眼。

他看见一片森林位于自己下方，正缓缓旋转。

这片森林不是青翠的绿色，而是浓郁的灰色，天空也是和森林一样的灰色，只是颜色要浅些，只有云朵还是白色。

一股淡白色烟雾从灰色森林中升起，透过树叶间缝隙，韩旬看到烟雾升起的地方有不少蚂蚁般大小的人，或坐或站，正在吃东西，其中一个男人盘腿坐在地上，离他不远处，坐着一个姑娘。

尽管相隔甚远，但他居然能看清姑娘左臂上皮制护臂的凤鸟花纹。

那是康兰，那个男人就是自己，韩旬突然反应过来。

他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来自于鬼脸枭的眼睛，猫头鹰正在天空盘旋，所以森林在打转。奶奶说过，顾爷爷也说过，猫头鹰的眼中没有颜色，所以森林才会是灰色。

韩旬心里起了一阵战栗，奶奶说过，豢龙一族里有些人可以借用驯兽的眼睛，甚至还可以让别人借用他们驯兽的眼睛，可是他从来不知道有谁真的可以做到。

他去问顾爷爷，顾爷爷说他也听过这样的说法，据说巨龙消失的时候，这个魔法也随之消失，所以这个魔法和巨龙一样，只是传说。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却可以做到。

“甘大哥，你现在看见了吗？”康兰声音响起，“能帮我指路吗？”

其他人听见康兰这样问，只觉得奇怪，心想韩旬眼睛仍然闭着，这姑娘怎么问他能不能看见。

韩旬点点头，他已经随着鬼脸枭在空中转了几圈，搞清了方位。

“西南方向。”

话音刚落，鬼脸枭停止盘旋，朝西南方向飞去。

“再偏西一点，再偏西一点，再偏南一点。“

没有办法准确指向，韩旬只能这样一点点调整。

很快，鬼脸枭就飞到了那处山谷上方。

会飞可真好，韩旬不禁在心里感慨，自己紧赶慢赶快两个时辰的路程，转眼就能飞到。

“就是下面这处山谷，最低的地方。”韩旬说。

视野开始下降，灰色森林箭一般迎面扑来。

这种下坠的感觉如此真实，韩旬动了动屁股，确定自己仍然安安稳稳坐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全是大片的灰色，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世界重新变得清晰，鬼脸枭在林中滑行，朝着山谷最低处。

韩旬记得山谷里光线很暗，此时尽管周围只有一片黑白灰，但一草一叶都像暴露在明亮的阳光下一样醒目，就连藏在草丛深处的一条黑白相间小蛇也看得清清楚楚。

前方出现倒伏的草丛和大片干涸血迹。

“就是这里。”

鬼脸枭飞向一棵树枝，在上面停下来，低头望着草丛里的灰色血迹。

“就是这里吗？”康兰发问。

“就是这里。”韩旬确认，“那个臂环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谢谢甘大哥。”康兰感激地说，草丛和血迹一起消失，四周重新恢复黑暗。

韩旬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有些发红。

其他人发出一声惊叫，此时的韩旬两眼充血，看起来就像两个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