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抹身影从窗边走过,张平安急忙在书堆里胡乱翻着什么。
芮少梓走进教室,脚步一顿,明显有些吃惊。
他为什么没去礼堂?
张平安没有抬头,他现在不仅能听见胸口里的孩子疯狂跳动,甚至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教室太过寂静了,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芮少梓就停顿一瞬,见张平安依旧没有抬头,自顾自翻找着什么,默默走到了座位上。
这一次,张平安没有任何解释的欲望,今天的自己,只想默默躲起来,把自己堆在角落里。
两人只有一桌之隔。
此时,芮少梓的电话恰好响起。
“喂,你去哪儿了?”
是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平时和芮少梓走得比较近:“喂,我在教室,我回来拿点东西。”
此时,一切都是如此地震耳欲聋。
“那我们在舞台拐角等你,你快点。”
“嗯好的,一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教室里恢复了那种恐怖的死寂。
两人都在翻东西,张平安抽出一本名字都没看清楚的书,拿在手里。
芮少梓找到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交流,张平安甚至希望她能一直打电话,从进来一直到出去,从始至终,从起点到终点。
少年只觉得心烦,今天真的诸事不宜,不宜上学,不宜入校,不宜出格。
至此,心境碎了一地。
这要是在小说里,自己可能已经没了,道心破碎而死。
…………
今晚提前下了晚自习,张平安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中。
母亲说,这几天可能要回家,她有一个亲戚去世了,要去参加老人的丧事。
张平安顶着一个苦瓜脸,习惯了,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这里的。
母亲关切询问:“怎么了,有事吗?”
知我者,母亲大人也。
“没事,只是今天有点累,你去你的噻。”张平安鼓起腮帮子,尽量堆出笑容。
“我只是给你说一声,免得你打电话烦我。”
“……”
今天怎么净遇到邪门的事呢?
张平安打算明天去平桥公园找个算命的阿姨,给自己算算是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么想着,张平安脑海里闪过一道能解决自己困境的身影。
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白色衬衣的动漫头像,默默输入信息:哈喽,下课了吗?
根据张平安的判断,黎了了在晚自习也是带着手机的。
但黎了了一直没有反应,张平安更加郁郁不得志,她平时不这样的,哪怕在上课估计都会偷偷回复。
黎了了:我回家了
嗯?回家了。
还没等张平安询问,黎了了就继续传来消息。
黎了了:我爷爷去世了,所以请了假
打了一半的字瞬间停住,张平安再也问不出口,也无法继续倾诉心里的情绪。
最终,复杂的情感浓缩为一句平常的安慰。
张平安:节哀
自己真是小家子气,遇到点事就伤心什么呢,还记得之前黎了了说过,她爷爷对她很好,从小也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他们的陪伴下长大。
这一刻,自己那点事是如此地微不足道。
黎了了:嗯,现在不太能看手机,哭了两天,眼睛哭肿了,有点难受,等会还要唱经文,回头再聊。
张平安:好,注意身体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张平安只会觉得矫情。
但黎了了这么说,肯定就是真实的感受。
放下手机,突然联想到什么,张平安抬头看向母亲大人:“妈,你刚才说回去参加丧事,那去世的人叫什么名字?”
“哈?你问这个做啥?”
“你说呗。”张平安乞求道。
“好像叫……黎贤忠。”
Oh,my god!
张平安一直觉得,生活是一个炼狱场,你完全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不可思议在等着你。
“那个…就是……你和他啥关系咧?”
“啥关系?他媳妇和你外公是同一个支系的。”
得,那黎了了岂不是我的远房……亲戚?表姐?表妹?
她大还是我大来着,张平安不是很在意生日。
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每一个人都在潦草中挣扎,像是无家可归的江湖儿女。
张平安心情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又苟延残喘了一天,并且,他打算过好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