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人而言,是运动会,是秋游时间。
对张平安来说,更像是难得的机会,一个解除误会的机会。
也可能不是误会,但她的理解肯定是不对的。
平时几乎都在上课,没什么机会。
晚上回家和小林子在一起,也没什么机会。
风,吹过大地,吹过操场。
芮少梓不在这里,张平安也不在这里。
已经来到这个小城市四年了,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手机,每每到了周末,自己就会尝试着去探索城市中每个不熟悉的地方,高处、楼房、小道,只要是能去的地方,几乎都去了个遍,东边的电视塔,西边的晚霞,南面的国家公园湖,还有北面的……家乡。
在来到这里以前,世界很小。
四面环山的家乡,钳制了每一个想要飞奔的孩子。
一次,他独自到东面的高山上去找兰花,走了很远的路,翻过了好几座山,直到最后也没找到。
但依旧很愉快,山中的风景鸟兽,都让人心旷神怡。
方城只是个小城,有着神奇秀丽的景色,但它的山水全加在一起,在那道憔悴身影前也显得黯淡许多。
此时,张平安躺在某一栋偏僻的废弃高楼上,遥遥望向学校。
上来必须得爬楼梯,学校位于县城的建筑最高处,即使是高楼,也得爬不少时间才能看见。
实际上,自己很不喜欢热闹。
常清静心,常清静宁,常清静矣。
少年席地而坐,无所谓身下的灰尘泥土。
遥遥看去,几乎都要看不清班级的位置,张平安闭上双眼,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那淡黄色灯光下的憔悴身形,心跳自然加速。
让我摸到规律了呀。
再睁眼时,其中多了不少清明爽朗,看得也更远更清了些。
自己的确不喜欢热闹,但不代表不在意同学情感。
撇撇嘴,张平安有些自嘲:就目前而言,好像也没什么同学感情可说。
张平安知道自己和芮少梓不同,是来自根本的不同,所以自己是不该钟情于她的。
但还是那句话,喜欢这件事,是自己的事。
一个人的时候,张平安从来不会笑,尤其是现在。
一阵风从高处拂过,再看那个地方时,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
…………
回到出租屋,在角落里翻了很久,拿出一个尘封许久却很精致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看着另一只手里那本笔迹异常的东西,张平安一头雾水,苦思冥想后方才灵光一闪。
还有意外收获,那是一本资料,封面还写“习得好”三个字。
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有在感到迷茫的时候才会写点什么,张平安将资料放在一旁,打开了那个笔记本。
“今天是运动会的第二天了,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运动会,没想到高中的运动会这么有趣,大家都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但运动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哥哥倒是挺喜欢运动的,但他就快要高考了,现在应该在认真准备吧,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过得怎么样了。
今天又没鼓起勇气给她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烦得很,要是能有面对花念慈时的从容就好了。
我打算一会儿去东哥租房的那里,在学校里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吃得太撑了。”
日记嘛,想到什么写什么。
但隐私的事还是不能写得太显眼,只要不在心里,写在纸上,就会有被第二个人看见的风险。
轻轻旋转着手中的水笔,张平安停了半晌,又加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方城的山水很美。
写完,收工。
张平安拿着那本“习得好”,回到了热闹非凡的学校。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众人热情不减,要么在围栏周围欢呼,要么在自己班级的地盘开展形式各样的活动。
张平安找了张椅子坐着,把习得好放在身前的桌上。
不是不想放回教室,从操场到教室还有几分钟的路程,刚爬完青云坡,不想爬了。
此时教室应该没人,冷清得很,自己相熟的那几人都在这里,待在此处也是情有可原的。
现场人不多,就只有几个下午的临时负责人围在一起打牌。
其中赫然就有去帮自己提东西的柳少华。
张平安也挺无聊,自己并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玩手机,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加入了几人的牌局。
还好玩的是斗地主,要是其他的牌种自己就不太会了。
不知打了多久的牌,广播中遥遥传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芮少梓。
是接力赛要开始了,广播正在找人准备比赛。
比赛日程表上只是大概的时间,但每个项目都有一定的变数,不可能全都准时开始。
这种找人的事也就很常见了。
张平安看了看身旁的几人,他们好像都没听见,这么想着,牌一丢:“我去上个厕所。”
为了表现得更加自然,张平安拍了拍身边柳少华的肩膀:“柳哥,借点纸。”
柳少华不疑有他,掏出一包纸塞进张平安手里。
正想离开,却看到自己还有一本资料放在那,可不能又给弄丢了,于是一把抓起,回过头来对着柳少华:“这是李清灵的,她回来的话你给她一下。”
说完不等柳少华拒绝,就匆匆跑向教学楼。
不在操场,那应该就在教室了,学校就这么大点,芮少梓也不可能去宿舍。
这段路,几分钟而已,此时却相当漫长。
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在不经意间假装碰巧遇到她,然后不经意间说出她的比赛要开始了,主持人正在叫人的事,那两人之间的误会就可以不着痕迹地被抹除了。
但前提是抓紧时间,在她回来之前找到她。
一路奔向教室,也算跑了一个短程,相当符合运动会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