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沉重下坠,即便山风重,云层沉,依旧无法阻止这下坠,我脑袋一片空白,只看着天言楼顶那扭曲的热气包裹的一张人脸越来越小。此刻,可能正因为脑海里的空白,我才看见,大地上好奇有股力量阻止我离开……不…是阻止所有人类离开…我眼前猛然出现三百年前的那场天火,那场天火坠下,烧绝了所有蠢蠢欲动的信念…信念…那种信念在那时的所有人的身上出现了,它凝视着天火的来处,漆黑的眼眸吸纳了所有的光,无论这光是吉是凶,他们不要命一样,凝望着。粉碎的身体,咬着牙,在凝望自由的光……即便他们看见的只有将他们粉碎的火与油。
来自宇宙的火与油,是无视他们的张望的。那冰冷的意志,炽绝的攻击力,断然不会有人类独有的人性。我也没有人性吧,我竟然觉得是规则如此,不为谁改变,想改变它的想法,就是痛苦的根源。
可我此刻,为何会心中澎湃且痛苦,脑海里突然闪过的记忆告诉我,我曾想改变这规则,我想救下我所有的同胞……可逆行并无路,每一步都如临深渊…我此刻心内悲戚万分,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天言楼墙体随着我的下坠极速上升……
曾经,大地上,一部分人类也遭遇了来自人类的火与油,他们嘲弄着人类的原始规则,无视同胞的张望,冰冷的弃绝嘲弄人性。那些受苦受难的同胞始终弄错了一件事,他们太慈悲,总以人性去看待那群披着人皮的虫,用人类的规则去处置他们…错了,全都错了,他们不是人,并无人性,视角是错位的,规则是错位的,物种是错位的,对待卑鄙且自傲的害虫,最好的办法就是焚烧成灰再以毒水淹灰,让它们的灰吃尽水里的毒。再把这些毒灰去喂虫子的帮凶。
突然不知何处飞来一片雪花,叮铃一声,我身上的冰索被它击碎,一阵寒风起,将我卷起回溯至原处,我抬头看,挡在身前的是一个暗蓝色的冰冷的身影。
“蓝准…”那男子厌弃一声,“我正想找你!”男子划出一道冰痕欲与蓝准战斗,蓝准并没有给他更多的说话与行动的机会,眨眼之间,雪花无声无息向他散去,只见男子的身体突然一僵,他不能动了,也说不了话…连眼睛都闭上了…我瞪着眼睛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的穴位都被雪花刺中冰封了。
“别杀他!”我话音未落,蓝准抬手唤起一阵风将男子丢进药炉里,我都没来得及拦下……
“偷盗灵药的盗贼被处死了。”他说。
“贼?你也太草率了!”我责备他一句,看着炉子里的灰烬,心里关于水心的疑惑从灰烬里长出来,无法遏制。他说,我们有过约定,可我怎么都不记得,他刚才的样子十分失望啊…
“你以前不会优柔寡断,像这样的无赖,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他。”蓝准侧身看向我,冷冷的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反驳着他。
他的目光褪去冷意,犹如父母看着屡次犯错的孩子,很无奈又有点生气。
在我记忆里,蓝准来天言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都是逢人间灵气巨大变革时,请些预言,去告知百姓修炼的方向。除此之外,我与他没有交集,不像我那个孪生兄弟,拜他为师,朝夕相处,十几年,灵力没有任何长进。
可他看我的眼神,不像看我,倒像看我的兄弟,许是我们长的都一样吧,他被我吃掉了,就是被炼炉炼化成灵药被我吃了的,还有那个把他送来的守卫军,我也把他吃了。我走向炼炉,拍了拍那个紧闭的巨大眼睛,如果有炼好的灵药,会从里面滚出来。可是,它并没有睁开。
我又拍了几下,它一直没有反应,不对啊,刚刚蓝准不是丢进来一个人吗?按照以往,现在他已经化成灵药了啊…
我回头看向他,刚要疑问什么,
他却闪在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带我离开了天言楼顶,我们落至天言楼门前时,突然一声霹雳自楼中传来,紧接着是轰隆隆的不住的闷雷声,蓝准带我迅速离开这里,可我们行动还是晚了一步,巨大的气浪将我们弹出很远,即便我们以灵力做御,还是摔的很狼狈。还好,蓝准护着我。
天言楼坍塌,蓝色的灰尘漫天遍地,还未等及让世人失望,天言楼先碎了。
“怎样回事?”我急切的问蓝准。
蓝准冷静的告诉我:“天言楼是很久之前地动后出现的绝壁,近日地动频繁,应是根基塌陷了。”
我一点都不震惊,也无半分不舍,我从小呆的如同坟墓里窥星光的地方,没什么好的……就算它不塌,以后它的预言也会越来越不准,只是九环被压在里面,我来不及顾及身上的伤,赶紧冲进废物寻找九环,却被蓝准硬生生拉了回来,他带我去了离天言楼更远的地方,天言楼的坍塌还在继续,每一块石头落下来就像爆炸一样,那里面灵气充沛而混杂,一旦失序,是会爆炸,自我对抗,自毁的。
蓝准带着我飞落一座离天言楼很远的石柱上,乌云仿佛在头顶,天言楼的爆炸好像一朵巨大的暗蓝色烟花,蓝色尘土绵延不绝,突然好似碰壁一般迂回回去了。我看见一线银白色的气息闯入烟尘里,烟尘很快静息,一方透白色宛如细雪的结界升起将天言楼废墟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