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家人已经乖乖坐在板凳上了。
陈韵微懒洋洋地喊了声“娘”,又跟其他人点了点头,坐到了空着的座位上。
秦思越紧随其后,跟几位长辈问过好,才坐到陈韵微跟前,用余光打量这一大家子。
大伯秦建党,看起来是个敦厚的庄稼汉。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愁眉苦脸。
大伯母李巧,头上很多白发,眼神黯淡无光,看起来很沧桑。
大伯大伯母有两个儿子,分别是秦峥、秦嵘,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
名字虽然好听,却只勉强念了个小学,现在家务农。
二伯秦建军跟大伯秦建党长得很像,有气无力地坐在板凳上。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肚子很大,还一直拿手揉。
二伯母赵丹丹明显比大伯母李巧看起来年轻,抱着一个男孩儿“乖”呀、“宝”的轻哄着。
旁边是俩比秦思越还瘦小的丫头,一个十六,一个十四,头发枯黄,四肢纤细,肚子隆起,手上是厚厚的老茧,耳朵上,是刚刚结痂的冻疮。
据说这家还有个嫁给猎户的姑姑,住在山里,前两年经常拿点兔子野鸡啥的下山。
今年不知道什么情况,连过年都没回来。
老太太想去山里看看,可没力气。让儿子去,俩儿子却一直推脱。
“娘,能出啥事儿啊,估计山里旱,姐夫打不到东西,就不下来了呗!”
老太太心慌,却也没啥能反驳的。就这样一直拖着,直到秦思越几人穿来。
此时此刻,钱桂花见人到齐了,骂骂咧咧几句,才抄起木头勺子,给大伙儿分饭。
按理来说,有三个儿媳妇,根本轮不到老太太做饭。
可谁让家里缺粮呢,老太太生怕哪个儿媳妇偷了她的粮食送回娘家。
钱桂花心情很糟糕,今天这顿,可以说是最后一顿了。她拉扯一大家子两三年,撑不下去了。
抬手擦擦眼角,给大伙儿分饭。
两个儿子,每人一大碗麦麸汤。里面麦麸多,汤水少。
她和三个儿媳妇,是多半碗。麦麸飘了薄薄一层,剩下的都是水。
三个孙子也是多半碗,只是会稠一些。
至于三个孙女,就更差劲儿了,只有小半碗。
不过秦思越的碗底是稠的,大丫二丫的碗底是稀的。
秦思越百思不得其解,却发现大伙儿对这种分饭模式见怪不怪。
陈韵微很想掀桌子来句“男女平等”,可想到碗里的“猪食”,就没那心思了。
不然就算争取到了合法权益,也吃不消这一碗细糠啊!
陈韵微、秦思越还在犹豫要不要喝,怎么喝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端起碗,狼吞虎咽了。
当然,不包括大丫二丫。
赵丹丹瞟了老太太一眼,趁她不注意,动作熟练地抢过大丫二丫的碗,往金宝碗里倒。
还用眼神威胁大丫二丫不准告状。
其他人光顾着吃,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直到只剩个碗底儿,才胡乱塞给大丫二丫。
秦思越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心想有这么当娘的嘛,克扣闺女,养肥儿子。
虽然这种现象,在重男轻女的六十年代很常见。可,如今缺粮啊,那么一口口,是想饿死俩闺女吧。
果然,不止她一人这么想。
老太太察觉后,拿筷子去敲赵丹丹的手:“老娘虽然不喜欢丫头片子,却也没想过要她们的命。
你个黑心烂肠的玩意儿,咋不把自己那碗拿给金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