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除了小学教师这个身份外,还是我们大队的青年书记,我以后要带领社员们建设家乡,所以不打算考教师。”
“唉!”邱家森摇了摇头,看向了邱慧娟,她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好像刚才的话都没有听到。
“岑老师,我不能答应你让慧娟来你这上班,至少现在不能答应。”邱家森顿了顿。
“除非你的学校里有女同志,能照顾慧娟,或者能跟她一起生活,不然这一个大姑娘家,我也、也要考虑影响啊!”
邱家森其实今天对小学的观感还是挺好的,学生们精气神足、形象好,社员们虽然穿的都是补丁衣服,但大多都很干净。
这说明这个生产队风气还算不错,但是后来一看这学校就两个大老爷们,邱慧娟来这没地方住啊!
再后来看看女儿的意思,对这小伙子还挺有好感。罢了罢了,自己也不是不能把女儿许给你。
想着探探他的口风,有没有安稳下来的打算。结果这小子竟然说不打算考教师。
那你要在这里种一辈子田吗?这自己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邱家森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的女儿还是要看紧了!
“爸!我可以住家里,天天来这上班!”邱慧娟有点急,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考大学就难了。
“胡闹!我们家离这有好几里路,平时天晴日朗的还不要紧,这下雨刮风了可怎么办?”
“我没事的,我起的早一点,慢慢走就能到!”邱慧娟还在坚持。
“我、我,唉哟……”邱家森脸色突然煞白,一只手扶着后腰,身体不住地颤抖。
“爸你怎么了?”邱慧娟赶紧上前扶住,岑济也焦急地把他架到了教室里坐下。
“唉,老毛病了,小娟啊,等岑老师把学校建设好了,你再过来上课好不好?”
唉,看来邱家森是不会答应这件事了。
岑济陪着他们说了会话,等邱家森好一点了把他们送到了村口。
回到学校,跟同学们说好明天早上六点在学校集合,学校管一顿早饭,来迟的就没得吃。
学生们欢呼雀跃,又能给家里省一顿早饭啦!
9月30日夜,芙蓉小学食堂
周有才、岑济二人坐在板凳上,大黑蛋、周能军、蔡大妈以及张克清、桂枝大嫂夫妇或蹲或站。
“岑哥,一共是一百一十二斤,五香瓜子二十斤,奶油瓜子四十斤,山核桃瓜子三十斤,这叫什么糖来着?”周能军抓着一张纸念着念着就卡壳了。
“焦糖!焦糖!你就不能多读点书!”周有才把拖鞋抓在手里给周能军屁股上来了几下。
“你就会说,把字给你认,估计你也不认得!”周能军小声嘟囔着。
因为明天早上岑济要带队去中心校参加大合唱,去那么早肯定要搞彩排,这瓜子销售的事就得放给其他人做。
大家晚上就在商量谁带队去卖瓜子的事儿。
“大军去吧!他年轻力壮的,不怵别人,包管没人不敢付钱!”
“我们又不是去干仗,别人不买还要打啊?”
“我觉得不然队长带我们去吧,队长跟公社里人熟,说不定一会儿工夫就卖了!”
周有才清了清嗓子,慢悠悠说道:“我肯定要去,我这嘴笨,张不开口,我看还是桂枝去卖,大黑蛋跟周能军在旁边给你壮胆。”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安排,岑济本也打算让桂枝大嫂去卖,她为人精明干练,说话泼辣,跟外人打交道绝对不吃亏。
“队长这安排好!就算大黑蛋跟阿军镇不住,还有队长在后面给你们压阵,一定能打个开门红!”
“岑老师,那我们按什么价格卖?”桂枝大嫂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赶忙问起了细节,生怕出纰漏。
“价格嘛,五香瓜子卖三块,其余的瓜子卖三块五!”
“乖乖,这么贵有人买吗?”
“哈哈哈,那是按斤称的,你明天把这个挂出去!”岑济摸了一张红纸出来,自己的毛笔字虽然荒废了很多年,但勉勉强强还算看的过去。
“瓜子只卖两毛钱!
瓜子不大不要钱!
瓜子不香不要钱!”
岑济又拿出了一沓子折叠纸袋,让他们按两毛钱的量来分装,要是有人称着买,称好了之后再多抓一把给人家。
“啊?那不是傻吗?”周能军随口一说。
“哈哈!对,你说的没错!那我问你,要是大家都知道你傻,那他们会不会来买?”
“会啊!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吗!”
“这瓜子的价格本来就高,抓一把给他们我们还是赚,我巴不得他们都来占便宜,看他们能不能把我买亏死!”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几人说定后,让大黑蛋明天一早把家里板车推来,卖瓜子的几人在食堂吃过早饭,跟学生们一起去公社。
“蔡大妈!明天早上的早饭可就得拜托你了!”
“放心好了!大米粥、白馒头,这我以前在公社大食堂里做过,包你满意!”
蔡大妈爽快答应后,就去把面粉给划拉到盆里,这次过来岑济忘记带酵母了,蔡大妈得用老面来发馒头。
10月1日清晨
天还蒙蒙亮,食堂里已经忙碌起来,一笼笼的馒头蒸好了出锅,被堆在圆屉里面,上面用白毛巾盖着保温。
另外一口大锅煮上了白米粥,用勺子一舀,稠得挂团,可比现在大多数人早上吃的红薯粥要强得多。
学生们过于兴奋,有的天还黑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学校,在场基上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有的在说对方的鞋带系的好看,有的帮着互相整理衣服,岑济可能不知道,这是学生们第一次参加公社里的集体活动。
大家紧张又期待,自己今天的表现会不会让别人笑话?别的小学是不是比他们要好?
岑济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话,这群小兔崽子,才四点多啊,来这么早不怕黑吗?
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是喜欢比赛谁更早到学校,但是越长大越迟,上大学甚至还逃课,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伸了个懒腰,换上从1688上买来的干部服,白衬衫、灰外套、灰裤子、黑皮鞋,又从箱子里摸了一支签字笔插在胸前口袋上。
出去维持了一下秩序,让学生们都排好队,昨天他们已经把碗筷都带到学校了,碗底上贴了标签写了名字。
岑济用盆把碗都端出去,放在两条大板凳上架着,学生们排队来领碗筷,然后捧着碗去蔡大妈那里去接粥。
以后得让高年级的排队来打饭,锻炼一下他们,岑济心里嘀咕着。
教室里学生们都按照座位坐好,岑济跟蔡大妈抬着圆屉挨个给他们发馒头。
馒头又大又白,就是没有后世那么松软,一口咬下去非常瓷实,稍微在嘴巴里嚼两下都会膨胀。
“哇!是白馒头!”
“我在县里国营饭店见过,要花一毛钱一个!”
“不对、不对,是两毛钱,你记错了!”
教室里欢呼声不断,岑济给王维成使了个眼色,小伙立刻就领会了意思,大呼小叫的让大家安静吃饭。
岑济老怀甚慰,没有白培养你!
“哼!就知道凶我们,还是岑老师好,还给我们馒头吃!”
“对啊对啊,岑老师最好了!”
岑济更开心了,自己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这些招人厌的活就让别人去干吧!
李小林只吃了半个馒头,剩下的一半揣进了口袋里,他要带回去给奶奶、妈妈吃,他们还没吃过这样的馒头。
有的同学看到李小林这么做,也都或多或少的藏了起来,这白米粥喝了就差不多饱了,馒头可以带回家慢慢吃嘛!
只有王可牛,简直就是个小牛犊,吃得又快又猛,差点把自己给噎到。
蔡大妈抄起筷子就给他头上来了两下:“饿死鬼投胎啊,就不能跟夏成宝学学,你看他多斯文。”
王可牛幽怨的看着老妈,夏成宝可宝贝着呢,自己看见他爷爷经常给他买糖吃。
吃完早饭,岑济又带着大家把碗筷洗刷放回食堂,让王维成把旗杆扛好:“今天这面旗帜就代表了我们学校、代表了我们大队,你明白吗?”
王维成把胸膛挺得老高,上面还挂着他的纪律委员专属徽章,啪啪的就走到了队伍前列。
“同学们!趁着最后的时间,我们再练习几遍,到了中心校,我们可就不能唱了,要等到我们上场才能唱!”
岑济站在队伍前面大声喊着:“张小芝,预备,唱!”
随着歌声再度响起,周有才、周能军、大黑蛋还有桂枝大嫂也来了,他们在食堂里边吃边看。
大黑蛋一人吃了四个馒头,岑济怕他把肚子撑破了,让他歇一歇,带几个馒头去公社里吃,没人跟他抢。
大黑蛋嘿嘿直笑,把碗筷放下,从食堂里往外搬瓜子。
“先搬五十斤,要是卖得好,中午再回来拿!”岑济下达了出发的指令。
王维成擎着旗杆走在最前头,岑济跟在他后面,身后是排成两条纵队的学生,副食小组拉着板车缀在队尾。
“同学们,怎么吃了饭还犯困?唱唱歌打起精神来!”
“今天的比赛有没有信心?”
“有!”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
“有!!!”
“我们走在大路上,预备--唱!”
“我们走在大路上,高举红旗向太阳……”
嘟嘟,卡车喇叭声响,一辆解放卡车嘎吱嘎吱地从铜都市立新煤矿出来。
“周医生,这次去陵谷那边招工,矿上给了多少指标啊?”
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漫不经心的说:“老刘啊,不管有多少指标,我都给你两个!”
一沓子钱轻轻地滑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周医生仿佛浑然未觉,自顾自的说着话:“你不是说你在陵谷这边熟吗?上次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周医生,那个叫什么、什么……”
“陈继革!”周医生面色一寒,从牙缝里挤出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