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他当然知道哪些窥视她的男人们想些什么。也知道半路夫妻的艰辛和困苦,他知道对待各自的儿女上是人就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
他不想他的外孙们受到了任何伤害和无视,亲爷爷那边都可以做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不要把希望寄托到外人身上,成为别人的负担和累赘。
他的孩子他来疼,他孩子的孩子也有他来疼。他只恨自己没有更大能力,帮不了自己女儿多少,只有拼尽全力减轻女儿的负担。他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和女儿一起把孩子们养大,别的无所求了。
老二如晨要比如烟下晚自习早些,通常她到母亲摆摊的十字路口,偶尔看到还在陪着母亲的如雪和如夕,在母亲的催促下会先带他俩先行回家。如果他俩早一步自行回家,她会陪妈妈一起等着姐姐。
这天夜晚,如晨他们刚走没多久,一辆大货车驶过,又突然刹车,停靠路边。驾驶室下来一个人,边往这边走边喊:“三婶。”
刘淑琴回头,是大伯林大能的儿子——林艳斌。
刘淑琴早些时候听林三能说过这孩子跟着别人跑长途,出去一两月、两三个月常有的事。
上次见他还是在林三能的葬礼上。人在西北跑车时听说三叔去世,坐飞机赶回来……
车开过去的时候,林艳斌还不确定是不是三婶,像三婶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围着丈夫孩子转的女人,不可能独自一人深夜在街头摆摊卖货。
下车走近一看还真是三婶。
他惊奇三婶自己摆摊卖豆制品,惊奇这么晚了路上行人见少,还在坚持等着顾客。
印象中三婶是个话不多,人很美,很顾家,被三叔宠的不知是何年的小女人。
没想到三叔没了,三婶的日子这么难,从不为生活犯愁的三婶深夜还在摆摊养家。
林艳斌心里泛酸。
刘淑琴告诉他,她是特意这么晚等着如烟下晚自习的,大晚上的不是为卖货而卖货。
林艳斌问她,如烟是不是下个月就要高考了。
刘淑琴说:“是啊,还有二十多天。她就解放了,太不容易了。早出晚归的,这孩子吃了很多苦。”
林艳斌说,还是好好学习的好,不像他早早吃生活的苦,这个社会还是高学历的人受到尊重和重用。如烟学习好,会上个好的大学。你以后就跟着沾光吧。
刘淑琴笑开了花,说:“好,好,借你吉言,咱们一块沾光。”
林艳斌发现三婶明朗了许多,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谨小慎微小媳妇模样。生活果然锻炼人,也能改变一个人。
林艳斌从车上抱下两个表面麻麻楞楞的瓜,和一大袋葡萄干。
刘淑琴忙摆手道,她不能要,还是送给你爸妈吧,你爸妈盼你平安回家好长时间了,拿回去好好孝敬他们。
林艳斌说,车里还有好多,你先拿着,再给我装点你做的卤煮豆腐和油炸香辣花生米,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你做的卤煮了,要是猪大肠就更好了。
天很晚了,等到小烟放学就赶快回家吧。还有,这个——三婶你拿着,别跟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