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让这小子碰到赤冰……

风暮清晰的记得，几离青被赤冰吞噬的惨状……分不清到底是赤色的冰，还是鲜红的血，亦或者是模糊的血肉……

几离青是那种就算受了很重很重的伤，都一声不吭，装作没事人的性格，然而那时的他竟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哀鸣，痛苦挣扎的声音听得风暮是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要是换做旁人，那不得整个危险区都能听见凄切的惨叫声……

彼时风暮早就慌了神，等他反应过来，地上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赤冰碎片。

风暮被“雪迎”斩断的手迅速生长、复原，眼睛死死盯着远处抽搐的触手，他清楚光明正大地打自己绝对不可能是这小子的对手，赤冰碎片是他唯一的赢点。

“看来父亲那一刀，并没有让你产生忏悔心。”阿黎看出了风暮难以填满的野心，少年的脸色有些阴沉。

无数双延长的触手再度发起攻击，触手如同蝮蛇一样灵活，在半空扭曲、嘶吼，似乎是在叫嚣着强大，阿黎没有搭理，不以为然地闭上了眼睛。

仅仅是在眨眼之间，随着几道漂亮的刀光，绝对的实力碾压下，那数不清的恶心触手已经被阿黎细细地切成碎肉，软瘫瘫地落在了地面，彻底失去了生机……

阿黎的刀很快，与之相比，这些触手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的都不用睁眼……风暮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阿黎自鲜血淋漓中杀出，冷漠的竖瞳震慑力十足，一刀贯穿风暮的肩膀，二话不说，将这怪物狠狠定在墙壁之上。

少年面若冰霜，异色竖瞳中展露出一丝杀伐果断的戾气，“父亲未能挥出的那一刀，就由我来补上。”风暮害怕几离青是真的，嫉妒、渴望夺取几离青的力量也是真的。

“忏悔？我为什么要忏悔？？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强者就是可以把蝼蚁踩在脚下，心情不好就随便玩弄弱者的性命……三十多年前，人类就是这样对我们的，我们只是把这一情况颠倒过来而已！”风暮吐出一口血来，听到“忏悔”二字只觉得好笑。

自知大势已去，风暮也不装恭敬了，用讥讽的语气怂恿，“人类在欺骗你，利用你。咳咳……你都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了，为什么还要听别人的命令？没有自由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干嘛不把他们全杀光了？”

阿黎的竖瞳眯成了一条线，语气冷漠的像是坠入了冰窟窿，“弱肉强食……这就是你杀付悦的理由？你想吸引我的注意，只需要破坏【筱雅】通讯石就可以了。那你为什么只刺伤了付悦，放过了其他三个人？”

“因为你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人血的味道了，付悦还是女生。我想，如果有选择的话，比起男人，女性的血更合你们这帮怪物的胃口。”

阿黎将刀插的更深了些，没给风暮回话的机会，一针见血地分析着，声音也愈发的冷。

“但你又放过了其他人，甚至走的匆忙，谢宇宁他们都没受什么伤。因为你习惯了东躲西藏，害怕暴露行踪，所以你尝到人血后跑的飞快……而且，我猜，你很喜欢观摩人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亡，什么都做不到的痛苦表情。”

这位稳重的少年仿佛把一切都算好了，步步紧逼，率先把路堵死，不给风暮扯嘴皮的时机，“真正的强大，从来都不是欺辱弱者。我知道人类在利用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想守护什么……”

“至于你们，白晶石是怪物的残骸，你们借用了不少神明的力量吧，凡事皆有代价。”

“呵呵呵呵……我们得罪了深渊，亵渎了神灵，我们是罪不可赦……但那帮人类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凡事皆有代价，咳咳……既然我们不得好死，那人类也逃不掉应得的报应！！”风暮被堵的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只剩下恶毒的诅咒。

阿黎果断拔出砍入风暮肩膀中的“雪迎”，面无表情，一刀抹了这老东西的脖子，“这种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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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家族会议已经结束了，争来辩去半个多小时，花柳灵和贺文杰不得不同意几离宇清的提议。

谁都不想在史书上留下偏安一隅，放任深渊怪物存活的恶名。

安全区的人尚能瞒一瞒，外围的人却也不是吃素的。

几离宇清手里还有她亲自培养的前线战士，要是把她逼急了，外围打着攘外必先安内的旗头，直接反攻安全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六年来，花家和贺家就是欺负几离家死了太多说话硬气的长辈，只是想不到，当年那个小丫头也会长成野心家。

会议室只剩下几离宇清，谢宇宁，风敬山三个人。

不对，还有一个“人”。

“姐姐，首领大人，阿黎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危险区……阿黎，还活着吗？”是谢宇宁的声音，还有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明明只是短暂相处了一段时间，阿黎忽然觉得这个赤诚中带点傻里傻气的声音很是亲切。

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阿黎虽然被黑布遮住了视线，目光却准确地锁定到谢宇宁的位置，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用平常的语气安慰，“谢宇宁，我说过我没那么容易死，你不用那么紧张，也没必要心存愧疚。”

“战争总会死人，我相信牺牲是为了不再有人牺牲，付悦小姐的死固然可惜，但她绝对不是白白牺牲……十六年前那些冲在前线，英勇捐躯的义勇军战士，亦是如此。”

“阿黎……”

谢宇宁迫不及待小跑过去，过于激动，额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厚玻璃，他也不在乎痛感，满心欢喜地看着站在玻璃对面的少年，听着这熟悉的清冷声音，眼眶不经意间湿润了，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不得不抛下阿黎逃跑时，谢宇宁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回到总部后急得连熬夜的困意都没有，直奔姐姐办公室，发现阿黎还活着，是瞬间精神。

可是亲眼目睹那深渊怪物如法炮制，切断【筱雅】通讯时……谢宇宁的内心是崩溃的，自责的，他没能保护好队员，还间接害了阿黎……

重逢之时，千言万语无从说起，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喊出少年的名字。

阿黎清楚听见了谢宇宁撞到玻璃的声音——珍惜同伴，重情重义是这位队长的宝贵品质。

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或许这些可爱的人，就是当年父亲愿意与人类站在一条战线的原因。

如果寒酥强行收回力量，像谢宇宁那样的前线战士，会立刻异化成怪物。

难道他们的结局只有死亡？

无论是十六年前自告奋勇留守在防线的义勇军，还是现在为了养家糊口奔赴危险区的外围人，他们每天提着脑袋过日子，维护着安全区的和平。

离奇的是，这些战士的父母、子女，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安全区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人做错了什么?

不会的。

彻底消灭深渊邪物后，白晶石将全部失效，危险区的特殊环境影响也会消失。

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前线战士受到的“赐福”会慢慢回归到寒酥手中，谢宇宁他们不会有事的。

少年脚腕处的铁链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沉闷的声音，他伸出右手，可惜隔着手指厚的玻璃，阿黎触碰不到谢宇宁的额头。

“好了谢宇宁队长，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你需要休息，快去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