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又说：“那宗主觉得，人魔两界该如何呢？”她旁敲侧击想试探出尘明子的真正意向。

尘明子暗笑，温乔年纪轻，怎么玩得过他这种老狐狸，于是说：“自然要为化解仇恨做准备。说起仇恨，你的家人不也一样吗？我记得温道友是因海族而亡的吧。”

温乔一惊，尘明子怎会认识自己的父亲？幼年受的苦她差不多忘记了，却仍旧记得家人相继离世的场景，她问：“何意？”

“温道友与我也算多年好友，他当年为昀国第一大家风家护送药材，途中遭鲛人伏击，最后只得他一人生还，后来将同行的修士和凡人尸体悉数送回之后就身亡了吧。他当年来灵云宗送还我峰长老，我观他已是回天乏术。”尘明子叹了口气，他能透过窥天之术看到温怀的女儿，也自然知道温怀一定会死。

“那又如何。”温乔震惊回过神来回话。

“你心中可有恨？你与九皇子关系密切吧，得知好友是仇人的滋味如何？”

温乔冷笑，尘明子倒不至于在双亲的事情上骗她，看来是想试探她，回：“你会去恨一把刀吗？真正的仇人是在背后搅弄风云之人，而不是刽子手。”经历得越多，她反而对事情的看法变得平和，因果循环，想打破循环只得多方面下手。

尘明子对温乔的了解都是从孟珏口中来的，心思通透、冷静果决、坚韧不拔，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就算资质过差，靠她悟性和品性，或许可成大事。

“世间事太多无奈，望你一路顺利吧。”尘明子转身想走。

温乔还没应承他的条件就离开，如此相信她？她想到一事，忙问：“温乔尚有一事不明。”

“说。”

“孟珏何以失踪？”提起孟珏，温乔还是有些担心，又说，“宗主不必误会，孟珏与我有再造之恩，我不希望他出事。”

“多半被缠上了，无须担忧。”

想来孟珏身份成谜，温乔又问：“最后一问，他是三界之内，还是三界之外的人？”

问题刁钻，想到温乔可能猜到孟珏的真实身份，尘明子选了一个明显的回答：“并非魔族。”他转身消失。

不是魔，那就是仙界之人了，也就能解释为何尘明子听说仙界之事并不意外了。温乔沉思，此番交谈，不难看出孟珏对尘明子也有不少隐藏，或许是碍于自己身份不便多说。

只是到底有什么原因，能让尘明子不惜牺牲灵云宗这等千年苍天大派为代价。又回想起之前尘明子说的话，试探她对两界仇恨之看法，或许在测试能否为他所用吗？况且只是让她阻止听风吟对魔界接触而已，应是不难，甚至还赠予渺绝这等极品法宝。

她望着手镯发愣，日后碰到的对手非是易舆之辈，有此法宝傍身倒是安心不少。既然与海族有着不解之缘，不妨往海域一行，听闻近期海族找到了汨音门所在灭了整个门派，刚上任的鲛人王所向披靡，会是他吗？

第二日清晨，温乔看着屋内，攀云峰她也待了几十年，她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摸了摸桌子，回想一路走来。

她叹了口气，不为其他，门外又是站着熟悉的二人，该来的总是要面对，她打开门出去。

黄莺和周珩在她门口。

“师姐……你、你当真要走么？”黄莺实在舍不得温乔，更心疼温乔永远都是孤身一人，以身涉险，这些年来她身上暗伤不少。

周珩只是站在一旁，并未开口，他只是来送温乔最后一程，之后怕是再难相见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相逢离别本是常事，能与君同行数十载，是温乔之幸。日后……望尔等珍重。”温乔内心竟也有了不舍，她以为她可以无视这些情感，可事实上行不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是她心如磐石，也经水滴石穿。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师姐，一定要保重啊，你拿着，这是我这些年来炼的药，希望你遇敌不要过分勉强自己。”黄莺从储物袋中拿出不少丹药，送给温乔，又怕她不收。

温乔清楚黄莺性格，自己若不收恐怕走不了了，收下之后，又道：“江湖之大，总有再见之日，告辞，请。”

黄莺和周珩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才各自离开。

一缕蓝衣，一柄剑，一抹冷硬坚强的身影，再度踏上旅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