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想起这样的抒法,头顶的泥丸穴突然有清明通达感,上气在脑不在心,黄庭篇的修心奥义,好像就有大悲悯可宽胸廓的说法。把一些玄妙的情绪当作修行中的佐料,也算得上独特法门了。
他使劲儿地咳嗽了两声,中断了里面陈二的举动,这个瘫软在炕上的汉子还是有求生欲望的。
“张三哥,还是再等等吧,我觉得我还是能活的。”
人靠的是心气儿,有心气就能活。
“得,那行。”这邻居说话也不太好听了:“我隔天再来看你,要是病好了能下地,别忘了还我那二斤谷子,实在是不行了,就扯嗓子喊一声,别提前咽气,等我来了咱再好好商量。”
这邻居大步流星地走出,也不再理会生火熬药的甘宁。
甘宁却在他身后喊住了:“大哥,帮个忙。”
“啥事。”
“帮我通知一下生病的那十来个佃户,让他们家人端碗来陈二家盛药。”
“后生,你是真不怕你那药有毒啊,那行,我去把他们通知过来。”
这邻居回头仔细看了看他锅中浮动泡沫的汤药,扇了扇鼻子摇了摇头,嘿嘿笑了两声便转身离去。
他可能觉得甘宁这乳臭未干的孩童熬出来的药真不行吧。
说真的,若非他真心相信自己的师父,当然不敢随便把不知从哪里采来的药草熬给他们喝。
等药液熬好之后,甘宁把灶中燃尽的柴火拖出来,用脚将残烬踩灭。
他慢慢等到药变凉,又进入到陈二的小草屋里来回翻找,只在土炕的破瓦枕头下找到了残破的青碗。
他从罐子里舀出半碗药水,自己尝了尝,才进到屋里将陈二的头托起,慢慢把药喂他喝下去。
这时有几个佃户的家人也到来了,他们衣衫褴褛都端着破碗,有佃户们的老母亲老父,也有妻子和孩子,就是没有一个壮年人,壮年人依然中毒躺在炕上。
他们看到熬药的是少年甘宁,显然有些不敢相信,指着那陶罐问道:“娃呀,俺们不是不信你,只是这药草不大敢乱喝。”
他们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甘宁只好把自己的师父抬出来,也就是把一部分实话说出:”老妈妈,我没说是怕你不敢相信,昨天晚上狐仙给我托梦了,它说它曾经受牛家村世代香火,不忍看到村民病闭,所以在梦中告诉了我药方,然后让我今天到后山采药。”
说完后,甘宁信誓旦旦地看着她们,觉得自己的实话太蠢,估计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不料两位老者听完后,竟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么,这才对了么,我们小的时候后山上的狐仙庙很灵验的,村里大人们都去烧香,只是后来不知为甚,狐仙庙一段时间又不灵了,村里人就没有再去烧香。若是狐仙夜里指点你采药,药肯定是没问题的。”
甘宁无奈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对她们的接受能力估计过低了,古人们对于知识的领悟,多半来自于过去留下来的经验,另一半便来自于这类迷信般的假托鬼神。
只是没想到真有鬼神,不管相信不相信它们都长存世间,与人类世界并行不悖。
见他们有用碗盛了回家去,甘宁便回到屋里对陈二说道:“今天的药就喝到这儿,明日我再来给你熬。”
陈二艰难地点了点头,也能伸出一条胳膊向自己招手。
古代穷人虽然生计艰难,但生命力也如草芥一样顽强,无论怎样艰难也是能够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