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画上动人的红衣女子，朱温稍稍凝神，浓眉略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卷画轴极为神奇，观画者一旦注视超过十息，神识便会不由自主地进入画中洞天，所绘之景象人物，就生动立体地展现在眼前。

许深见他沉浸其中许久，以为有所收获，便目露亮芒，稍显兴奋地道：“怎么？朱将军见过她？”

朱温却不搭理，看也没看许深，只撂下画轴，洪声向帐外道：

“来人，将此画拿去给朱兹，让他别只顾着玩女人了，去找当值的城门书吏辨认此画。”

可怜朱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心头肉侄儿，已经被秦易毁尸灭迹了。

话音刚落，一名军士躬身进来，俯首将画轴端拿了出去。

被无视的许深自然明白，朱温在故意羞辱自己，更是在羞辱相国。

如此岂能不还以颜色？

待军士出帐，许深切齿讽声地道：“朱将军，我此来还有一事。

“相国提醒你平日收敛一些。你那个宝贝侄子在嘉南关敲诈勒索，这些年可替你得罪了不少朝中贵胄，乃至是三大仙宗之人。

“弹劾你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进御史台，若不是相国坚持帮你压着，你现在就解掉官服、坐进囚车，行在被押解回京师的路上了。”

朱温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甚至罕见露出笑意，道：

“许先生，请你转告相国，多谢他的辛苦照拂。

“但只要朝廷还需要我这条老狗对付靖王、对付宗门，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麾下的一班兄弟喝西北风。

“如若实在不能容我，那就请朝廷的诸位元婴大能们，亲自来这边陲苦地镇守吧，然后再像我一样，落下这一身伤病。”

说着，他撩起左半边袖子，露出皮肤上的疤痕，横七竖八、可怖至极。

虽然边军常年缺饷少物是事实，但这么堂而皇之地撇清自己贪污罪责，甚至反攻占据道德高点。

朱温的脸皮不能说比嘉南关的城墙还厚，也可以说比嘉南关的城墙厚了不少。

而见朱温如此反应，许深的牙缝中不由蹦出声“你”，背后的拳头隐隐捏紧，怒意自不必言。

由于军费开支的问题，双方素来不睦，但如今共有外敌，又不好公然闹翻脸，只好都各退一步。

两人就如此僵持着等了半晌，刚刚拿画轴出去的军士，此刻回来复命了。

他进帐以后，跪地即拜道：“朱将军，卑职向这几日当值的书吏核问了，画中的红衣女子确已过境前往云州。”

许深登时神色大喜，前挪几步欲开口细问。

但军士还没说完，神色明显慌张几分，继续道：“另外，朱校尉他好像失踪了……”

朱温听后，铜铃似的双目愕然瞪大，难以置信地道：“失踪了？”

他朱家乃军旅世家，但这么些年，也就出了一个朱兹值得培养接班，故而比他亲儿子还亲。

他倒不甚在意红衣女子的去向，但亲侄儿失踪，他岂能不管不问？朱家要彻底没落了不成？

“那他之前抓进营帐的那个女人呢？”朱温急切地问。

军士拳头颤抖、视线飘忽，支支吾吾地答：“也……也不见了。”

然而觉得如此不足以交差，军士又补充道：

“对了朱将军，据朱校尉身边的军士汇报，那女人，似乎和画上的这位有几分相像……”

……

两日后。

侵晨时分，天光将亮未亮，苍穹微微泛白。

巍峨的奎云山脉中，奇峰罗列，形态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