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给你送些吃的而已。”
门内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嗤笑,微弱但是真真切切地落进了宫玉暖的耳朵。
“这是公主的浮玉阁,公主想进便进,何必问奴?”
奴?堂堂一国皇子,竟自称为奴?
宫玉暖终是没说什么,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眼前的光景却让她愣了一番。
浮玉阁如此富丽堂皇,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破烂地方,到处都是老旧又不齐全的家具,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仿佛马上就要烧完。
眼前人还是美丽易碎,无力地歇在榻上,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衣服还是昨日的衣服。
宫玉暖心下一惊,将食盒放在桌上,去到褚良生面前蹲下。
“怎么样了?医师有来给你看过吗?”
褚良生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人,美丽的脸上挂着一双如此清澈的眼睛,皮肉之下却是肮脏的内心,真让人恶心的关怀。
褚良生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嘲弄地开口:“公主怎么蹲在地上?还是公主现在就等不及与我行那秽乱之事?奴身上污血,恐弄脏公主,若公主执意,奴身有残缺,恐怕得公主自便了。”
宫玉暖被他说的格外地心虚,虽然不是她干的,但这名号已经安在她身上了,何况褚良生眼睛里面是凌冽的杀意。
“是哪个混账安排你住这样的地方的?连身上的衣袍也不给你换?”
宫玉暖义愤填膺地说,等她缓缓对上褚良生的眸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就是那个混账。
“我真不知道他们会给你安排这样的地方,你信吗?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么破呀。”
宫玉暖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底气不足,头都埋了下去。
“那医师总来看过吧?”虽然他身上的衣袍没有换下,也没有包扎痕迹。
好吧,这样看来,确实也自欺欺人不了。
宫玉暖有些尴尬,头都抬不起来,太打脸了!为了转移转移注意力,便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拿起食盒,又蹑手蹑脚地过来。
宫玉暖端起一碗粥送到褚良生面前,脸上带了些歉意,“是我考虑不周,你先吃着,我叫医师过来给你看看,好吗?”
褚良生眼神里带着探究,在视线相碰的那一秒似乎想通了什么,“北岳国都喜欢养肥了猎物再杀吗?”
宫玉暖眼角一抽,至于把她想这么坏吗?不过确实应该。
“要我喂你吗?”
褚良生听了这话伸手接过,似乎听到宫玉暖要喂他,比杀了他还难受。
宫玉暖见他接过才放心叫人去找了医师,只是一转身又看见那碗粥原封不动地放在床边。
宫玉暖很是头疼,又递了杯水过去,“喝点水润润嗓子吧,你现在这么虚弱,喝点水儿总会好些。”
褚良生不为所动,宫玉暖干脆一鼓作气捏住褚良生的脸颊,给他喂了进去。
褚良生被她弄得猝不及防,一脸怨恨地看着她,宫玉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摩挲了下手指,褚良生的脸真的好凉。
“没办法,你嘴唇都裂开了,再不喝点儿水我怕你还没病死就先渴死了。不过你的脸真的好软哦。”
宫玉暖说完还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调戏良家妇女一般。褚良生被她气得涨红了脸,忍不住地咳嗽。
宫玉暖见状赶忙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别气别气,我是夸你呢,你别气坏了身子啊,我的错我的错。”
褚良生咳得眼睛都弥漫上了水汽,显得更加破碎,狠狠地看着宫玉暖,几乎是咬着牙齿蹦了两个字。
“轻浮!”
宫玉暖顺着他的话点头,“是是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哦。”
于是医师一进门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金枝玉叶的公主一脸忧愁地帮着那位落魄皇子顺气,还好声好气地哄着,好似那位满身染血的断腿皇子才是主子一般。
宫玉暖赶忙给医师腾了地方,“齐太医,劳烦你帮他处理处理伤口。”
劳烦?这是那个残暴不仁的公主说得出的话吗?齐太医不可置信地看了宫玉暖一眼。
宫玉暖回看回去,“我脸上有东西吗?发什么愣?”
齐太医立马跪下,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敢,臣不敢,求公主饶命!”
宫玉暖发誓,天地良心,她这句话纯纯是个问句,看来这宫玉暖的威力也太大了,都到这种程度了。
宫玉暖揉了揉太阳穴,“起来吧,快好好帮他包扎一下。”说完抬脚往门外走去。
齐太医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修整了一会儿才帮褚良生处理起来。
“请帮…”宫玉暖刚说两个字,又想到刚刚齐太医的表现叹了口气,只能转了个语气。
“去拿几盏灯来。”宫玉暖看向门外的侍卫,说完又转身回去。
“怎么样了?”宫玉暖看着脸色惨白的褚良生,心都揪了一下,真可怜啊。
“回公主,褚…公子伤得太重,若要下地走路至少得好生将养一个月。而且身上伤痕太多,得即时涂药,若伤口再恶化,恐怕伤及根本。”
齐太医头埋得极低,宫玉暖听得眉头紧锁,“这么严重,那你去开些药,每日帮他来换换药,如何?”
“臣遵命!”齐太医哆哆嗦嗦地磕了头,似乎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你先帮他包扎一下,包扎完直接出来就行。”宫玉暖看着侍卫把灯放在桌上后,自觉走出房门。
过了很久,宫玉暖揉了揉站酸的双腿,齐太医才推门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宫玉暖面前。
“公主,臣已经帮褚公子上好药了。”
宫玉暖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得冷漠,“他毕竟是一国皇子,以后称他为褚七皇子便好。他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齐太医以为公主对他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所以一直没敢称呼他为皇子,没想到公主却主动提了。
“是。褚七皇子伤口不可沾水,只可擦拭没伤的地方。饮食需清淡,如果可以,多见见光也是好的。”
宫玉暖点了点头,递了一盒金子过去,“这段时间需要劳烦你了。”说完还不等齐太医谢恩,又拿着一身崭新的衣袍重新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