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夜晚来得很快,一行人只匆匆收拾了一番,天就擦黑了。
楼二带着人从大门口开始,将整座宅子的灯笼一一点亮,昏黄的烛火聚在一起,倒也亮堂得如同黄昏时分。
“得了线报,今夜怕是有些不安稳,回头听到任何响动,你都不要出门,一切有我在,你放心。”
主屋内,灯火下,
宁维舟替顾非晚换下白日的衣裳,穿上舒适的常服,又替人擦着湿发,慢声细语的说道。
这一路,顾非晚经历多了这些事,从一开始的惊惶,到如今也是能淡然处之的。
“从前在后院,最多女人间拌拌嘴,跟着你倒好,我都快能提刀上阵杀敌了!”顾非晚笑言。
本是一句玩笑话,宁维舟却是嘴角一坠,手上动作不由得顿住。
顾非晚觉察到异样,回身去看,只见宁维舟眉眼间,俱是心疼与愧疚,
“娘子,都是为夫不好……”
顾非晚抬头掩住他的唇:“你有什么不好?如今这样的我,我欢喜的很,这都是你的功劳!”
宁维舟沮丧的大眼里闪过光芒,他反手握住顾非晚的手:“真的?”
顾非晚剜了他一眼,骄蛮的将帕子甩在他身上,一扭身:“快擦,回头我着凉了,拿你是问!”
宁维舟狗腿的拾起帕子,极殷勤的拢住青丝:“娘子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
“那是自然,你看京城里,哪家豪门贵妇能这般跟着丈夫肆意出行?早就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就是家中长辈也是要立规矩的。可我嫁了你,没有一日受过管束,在江南的时候,我以为和你外祖分开住,你会不高兴,可谁知道你很快就找了来,夜夜陪着我,我还有什么不欢喜的?”
顾非晚絮絮叨叨:“从前我不是没读过书,大家门里的规矩我也是懂的,也从不行差踏错半分,就算青霜从外头偷偷藏了话本子进来给我解闷,我也是看不惯里面那些千金小姐的,总觉得他们没规矩,失了大家闺秀的矜贵,可如今轮到我自己身上,却真心觉得好极了!原来咱们女子还能这么活,还能如男子一般,自由行走在山河大川之间,不再只守着后面那一亩三分。要说危险,哪里不危险呢?后院也不是安乐窝,有时候也是能要人命的!况且,多少后院女子足不出户,却依旧死得不明不白?兴许还要被泼上一盆污水,死了都不得安宁!”
顾非晚起先还说得平静,可到了后头,却不由自主带了一丝火气!
宁维舟双眸一沉:“我知道我从前受苦了,那一家子人,我必不会放过!”
顾非晚这才回过神,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又想起了前世的诸多痛苦,对比现在的生活,真真是隔了一世,天上地下之差!
她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封信:“这是昨日京城递来的消息,大哥押着江南的人犯已经到了京城,一番审问下来,扯出了一连串的京官,威武侯沈知礼自然没逃过去,是第一个被供出来的!”
这些事,宁维舟自然知道,顾非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也知道,
只是顾非晚不说起,那宁维舟也就不提,怕她不愿提起,怕扰了她游山玩水的兴致。
如今顾非晚递了信,他正好说开:“京中发了邸报,说大理寺的人上门的时候,沈知礼正瘫痪在床,原想着能避了牢狱之灾,可大理寺却并不买账,抬手抬脚,就将人当众抬去了大理寺大牢,一路上看热闹的老百姓扔了许多烂菜叶,到大理寺的时候,这位威武侯倒成了菜篮子!”
顾非晚递过来的信里,上面是这样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