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回头看去,却见青衫男子手捧薄册,摇了摇头。
那是个气质儒雅温和的中年儒士,双鬓皆白,下巴略有胡茬,但若说他不修边幅,可其身上青衫却是连一丝皱褶,都不曾有过。
中年儒士名为解庭春,文武双全,乃是黄风寨第十把交椅。
张猛身为第七甲,按理来说,地位辈分都高他一等。
可张猛却对此人毕恭毕敬,甚至有时候犯错,还会主动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戒尺荆条,求十哥原谅。
寨中无人不知,这解庭春,是沈老寨主亲自礼贤下士,求请出山的智囊福星。
他一言语,敬香堂内顿时就沉静了下来。
这位寨中白纸扇,可没人敢招惹,也没人愿意与之不和。
“现在,你大可说说为何不情不愿。”
解庭春目不转睛,翻阅着手中儒家典籍。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张猛,似在待其开口说话。
张猛抱拳先谢,然后扯着大嗓门,沉声道:“那姓卢的小白脸儿,俺看他不爽,一个外人,何来的好心好意,为我寨中分忧?”
“若是寨主发号施令,我等自当愿为肝脑涂地。”
“可他?”张猛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白衣男子,沉声道:“不行!”
他话糙理不糙,此言一出,引得众人鼓掌叫好。
曹卬不动声色,却苦了那白衣男子,手摇折扇,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想要缓解尴尬,却是进退维谷。
沈幼雪本就觉着这位卢先生讨人厌,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色眯眯地偷瞄自己,令其厌恨深绝。
适逢此刻,正好顺水推舟,撇清他与黄风寨的关系。
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是客随主便。
稍作思量,沈幼雪眼角笑意飞扬:“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不劳卢先生过虑了。”
白衣男子点头微笑,然后又候了半天,却始终未得下文,便只能舔着脸,自己給自己找台阶下。
他拱了拱手,作揖道:“是极,是极,既然有沈姑娘先梦在前,那在下自当不居其功。”
“好!”
嘭的一声。
沈幼雪抓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一锤定音:“既如此,待择良辰吉日便将此人押送山中,祭祀山鬼夫人。”
解庭春暗自掐指一算,点头道:“此计可成。”
顿时间,众人如了却心愿,纷纷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
忽有少年,操着乡音,语气萎焉道:“咱就说...能不能别大声密谋?真当咱不存在啊?”
蓦地,堂内众人目光齐转,不约而同地望向那少年。
却又听得他问了一句:“那个山鬼夫人,可是个白衣女眷?”
“莫非···你曾见过?”
少年正是李暮,他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四处张望,似是在寻什么东西。
“不必寻了,在这。”
沈幼雪玉手轻抬,高大汉子立刻弯腰从脚边抓起一物,扔在地上。
哐啷一声,白布条裹着的两柄狭刀,顿时掉落在李暮身前。
曹卬见李暮“嗯”了一声,顿觉峰回路转,连忙开口:“这厮见过山鬼夫人,却未身死,许是要化为行尸。”
“还请卢先生,上承天意,下应民心,降下天火,烧尽此子罪业孽债。”
“这...”白衣男子很是娴熟的打着配合,他立刻阴阳怪气起来,“这不太好吧,毕竟沈姑娘有言在先。”
他与曹卬一唱一和,无形之中,与沈幼雪共成犄角之势。
沈幼雪尚未揭去好脸色,张猛就已经拎起板斧,走到近前。
却不是顶撞白衣男子,而是直奔那个乡下少年。
“若他有行尸之嫌,那俺就一斧头劈了,一了百了。”
话未毕,张猛手中板斧眼瞅着就要当头劈下,将少年一分为二。
“且慢!”
一男一女,几乎是同一瞬,异口同声而喊。
张猛顿了顿,手中板斧高举不落,却也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
他纳闷问道:“小子,俺家寨主发话,你学去做甚?”
李暮踌躇片刻,筹措着开口说道:“你们口中那位山鬼夫人,昨夜被我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