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李暮,今个儿又是空手而归?”
“李暮,进山一趟连颗鸟蛋都没掏到,羞不羞?”
“李暮,听俺的,跟俺学学,将家里婆娘卖了,换些钱两,吃好喝好!”
***
秋将尽。
暮色里,黛色山峦间已有淡淡霜降。
山脚下,秋风咆哮而过,微微沁凉。
李暮背着空箩筐,轻轻叹了一声。
衣裳单薄,他便只能双手笼袖,缩着身子,蜷蹐而行。
不远处的村野少有人迹,浸在秋风里,卷起沙沙落叶。
俄顷。
李暮走进村中僻静地方,眼帘中蓦然映出一间篱笆小院。
院落虽简,但也五脏俱全。
主屋正对着院门,左手边是偏屋,右手边是灶房。
甫一走进篱笆矮墙,就瞧见套着灰色袄子的女子,正微翘着臀儿,在灶房收拾柴火。
“菡姐。”李暮突然轻声喊道。
“呀,暮哥儿,你回来了!”女子别过头,笑着望向门外。
女子有名无姓,名唤清菡,年值二十,要比李暮年长两岁,是李父十年前在雪地里捡回的难民。
她黑发如瀑,生的清秀,却因营养不良有些瘦小。
若非脸上刻意用木炭涂黑,又塞些破布,弄得又肥又丑,否则平日里出门,定会被不少光棍野夫惦记,掳去开荤吃肉。
李暮思绪逐渐飘远。
此地名为溪水村,是楚国边陲之地。
一旬前,他还是蓝星上一名兢兢业业的上班族。
怎奈一觉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穿越到了烽火战国,又逢饥荒灾年,饿殍遍野。
世不欲人活!
李暮稍稍一想,原身父亲之前在十里八乡,也是采药打猎的个中好手。
否则,也没法维续生计,养活一家四口。
只是大半年前,原身父亲进山之后,就再无音讯。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许是被黑瞎子一脚踢腾死了。
而原身母亲,也因过度忧虑导致大病不起,看诊问病耗尽家中积蓄,却不见好,于三个多月前撒手人寰。
一时间,家里重担都落在了只想考取功名的原身肩上。
恰逢其时,原身竟意外发现祖传搜山图藏有秘辛。
每至中旬,月辉浸染之下,搜山图便会曲径通幽,通往妖魔乱世。
进入其中,只要苟活到搜山图再度打开秘道,便能折返现世,获得慧根,窃取他人才能、技艺。
苛捐杂税,粮食歉收...
种种因素导致之下,原身这才决定铤而走险,进入妖魔乱世。
上一旬月中,原身虽捱到第三日天亮,得了两条慧根,可却不幸在紧要关头,染上妖毒。
原身拖着垂危之躯,回到现世,最终仍旧不幸殒命身亡。
这才有了李暮无缝衔接,穿越而来。
经过一旬时日琢磨,李暮已经弄懂了慧根如何使用。只是他一直拿不定主意,该去窃取怎样的才能。
“暮哥儿,家里米缸见底了。还有......今天,税官来催收了。”
伴着清菡一声轻喊,李暮神回魂转,他撇了一眼土墙上挂着的猎弓,若有所思:
“明日我进山采药的时候,带上猎弓,试试能不能打到猎。”
“暮哥儿,小心些,快到寒天了,山里不比以往,不仅草药难觅,还多是些皮糙肉厚的畜牲,凶着哩。”
清菡有些担忧,暮哥儿不是打猎的料,每回进山,连鸟蛋都掏不着。
而且天越来越冷了,山里更是凶险。
若是有个万一······
清菡咬着唇,不敢多想。
毕竟对她而言,李暮已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李暮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平日里,李暮进山采药打猎,清菡便在家中洗衣做饭,任劳任怨。
只是······
时逢灾年,苛捐杂税又十分严重。寻常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能交得起税银?
不少村子,已经开始偷偷卖女儿,甚至卖老婆,溪水村自然也不例外。
李暮叹了口气,问:“税官可说要收多少税银?”
“二两银子。”清菡轻声回答。
“二两?”
李暮没好气的笑道:“这是又新添了一笔税收?”
“嗯。”
清菡点点头:“税官小吏说,叔叔婶婶去世不到一年,咱们还得交三年的尽孝税。”
李暮满头黑线,欲骂又止。
楚国苛捐杂税十分严重,不光有人头税,田税,猎税...
甚至丧葬过后,还有尽孝税。
若交不出税银,也可以用粮食作抵,一石粮食抵一两白银。
只是这眼瞅着就要过冬了,上哪儿去凑齐两石粮食?
而且那可是两石粮食,不是两斤粮!
是整整六十斤粮!
更何况,李暮俩人勒紧裤腰带,一天也只能吃上一顿热饭。
根本就不可能有余粮交税。
“暮哥儿?”
见李暮沉默不语,清菡那双水杏眼微微湿润,就快要溢出水来。
“没事。”李暮摇了摇头,宽慰道:“明日我走深些,看看能不能采到上了年份的山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