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听小王说,你付全款很干脆,一点犹豫都没有,是不是车祸赔款还有多的钱?”
“这是最后一次,妈妈跟刘叔叔结婚后,再也不会找你要钱了。”
她紧紧抓住洛河的手,想要挤几滴泪水,眼睛却干涩得一滴都出不来,手倒是越抓越紧,做着美甲的坚硬指甲深深的陷到洛河的肉里。
洛河仔细看着钱兰花的脸,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有过大的变动,与他最初记忆里面那张温和可亲的脸,如今已经判若两人。
“你这次又动了哪里?”洛河被她的指甲刺痛,却一动不动,像是没有肢体感觉一般,直到她再次催促,在开口问道。
“我,我……”她朝洛河张开嘴巴,嘴唇下面还有封过线的痕迹,“嘟嘟唇。他们做得太狠了,我要去打消肿针。”
“多少钱?”
钱兰花马上激动起来,比划3根手指,“一针1500,打3针。”
4500元,他一个月的工资,原来只抵3支针。
洛河深深的望着她,明亮的眼眸里笼上了一层雾,里面夹着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悲哀,是对她的,还是对自己的,或者都有?
“小河,妈妈知道,你最乖,最好,最听话的,求求你,帮帮妈妈吧!”
“好不好?”
洛河最后还是拿出手机,低着头给她转了4500元,送走了欢天喜地的母亲。
钱兰华整容上瘾,没少找洛河要钱。她总觉得自己没有过上好日子,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漂亮。
没离婚前还稍微收敛,离婚后就变本加厉了,这些年,男友是换了一个又一个,脸是整了一遍又一遍。
洛河自初中起住校,与她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读书时她还有些收敛,但是自从洛河工作后,每次见面,她的目的都是为了钱。
好像生怕不把养育洛河的钱赶紧要回来,就折本了似的。
人都说,有个极其爱钱的父母,孩子会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跟着一样,极其爱钱;二是彻底摆烂,不爱钱。
洛河就属于后者。
他对金钱的概念就是维持自己生存,只要钱饿不死他就够了。
这种没有野心的状态很不得钱兰花的喜欢,她不待见这个养子,所以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是要了好久的钱,洛河没有理她,还辞去了工作,她才赶紧跑来的。
洛河不是不厌恶,甚至已经从厌恶升级到了麻木,但是,这个女人毕竟养了他这么多年,在离婚后,也带着他过日子,洛河不能不领这个情。
这是他欠她的。
所以,以往哪怕钱兰花做得再过分,洛河也在尽量满足这位养母的金钱需求。
可钱兰花从不收敛,越演越烈,她的欲望那么大,欠的钱越来越好多,把洛河的生活挤满了,好像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赚钱还钱,赚钱还钱,一刻都不能停歇的给钱兰花当作一个生锈的生钱机器。
心灵的痛苦,肉身的麻木,一点点的压得洛河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洛河在门口静静的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钱兰花进了电梯。
“喂,受害者!”
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人走了出来。
蓝色头发,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穿着一身居家服,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喊洛河。
这人不是赔他钱的肇事主吗?隔壁搬来的邻居是他?他搬过来做什么?监督我别花他的钱?
洛河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都归于一个:幸好我没有动他卡里剩下的钱。
“看你能跑能跳的,伤好得挺快啊!”
感受到对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视,洛河迅速调整状态,扬起一个笑脸跟他打招呼。
“晚上好,真巧呀,你是搬过来的邻居?”
裴矩撑着下巴笑了笑,“没错,要不要进来坐坐,邻居?”
最后洛河还是进来瞅了瞅这位邻居的新居。
隔壁房子的空间与布局跟他们的相差不大,面积也差不多,只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了。
进门第一眼就是一个银白色大吧台闯入视线,上面还有半开着的酒,像是主人刚刚还坐在那里品尝它。
这个房子说空旷也空旷,说拥挤也拥挤,空旷的原因是,好像它里面只具备两个东西,酒和书。
房间的空间全部被打通,几个摆满书的大柜子包围了床,剩下的全是摆满酒的柜子,长的方的圆的,异形的。
洛河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是来到了酒馆,他不喜欢喝酒,对酒也没有什么了解,但是看着这些酒,第一印象就是名贵,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说拥挤是,酒实在是太多了,看得人眼花缭乱,略微粗粗的看一眼,好像都有几百种不同的酒。
“来一杯?”见洛河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酒上,裴矩打开吧台下的座椅邀请道。
洛河确实有点好奇,乖乖的坐了上去。
“想喝点什么?”
裴矩理了理居家服的袖子,拿起看上去很专业的调酒工具,就像洛河在电视剧中看到的优雅的调酒师一样。
问题是,洛河从来没有喝过这些洋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