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静静的享受着肚子咕咕咕叫声带来的抽痛感,他已经习惯了,在各种痛苦中,寻找抽离自己的办法。
这种饿肚子的痛,只是最简单轻微的一二级,一会儿就好了。
正在他眯着眼神游太空时,隔壁老小的哭声终于停了。
洛河懒懒的转过头看去。
一个白大褂挡住了他的视角。
在白大褂的安抚下,那老小停住了哭声。
洛河只能听见他轻声细语的声音。对方安抚完了那一老一小,转过头就与洛河的视线对上了。
哦,还是个熟人。
“怎么样?还疼不疼?”这人是洛河的主治医生许巍,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他带着眼镜,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轻声细语。
“我怎么在这?”洛河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得厉害。
许巍医生走过来,把洛河的床摇了上去,摸了摸他被纱布包着的脑袋,才回答他的疑惑。
“你被高空抛物砸到了,路人把你送到了医院。”
“什么?”
高空抛物?那只熊猫抛的书???
那不是平行砸过来的书吗?哦,对,书呢?洛河掀开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
“洛河,你在找什么?”
许巍一把抓住了络河在床上乱翻的手。
“啊?”洛河望着那只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手指修长白皙,力气却是很大,他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出来,抬头朝许巍望去。
对方眼镜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此刻紧紧的盯着他,似乎等不到他的回应,就不会松手。
“找一本书。”洛河诺诺的回答。
“什么书?我帮你找?”许巍松开了手,轻声问道,“床上没有,你的包在柜子里,是在包里吗?”
他说着,弯下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双肩包,上面还有星星点点沾染到的血迹。
洛河一把抢过包,拉开拉链,一本白色的无字硬皮书安静的躺在杂物中间。
就是这个,洛河把书拿出来,翻开,里面果然像记账本一样,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债务。
此刻,一段文字正被标注着瞩目的红色。
【欠主治医生许巍3018元】
许巍探过来正好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中这标红的一段,他嘴角在不易察觉的角度,轻微的抽了抽。
洛河摸着密密麻麻的债务,心情很是低落。这无趣的世界,不还完债,还走不了了呗。
他从包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翻出一个屏幕碎得人眼睛疼的黄色旧手机,他按了好几下,手机还是黑屏,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没电了,又在包内掏出一个充电器。
“许医生,我充好电,就把钱还你。”
许巍叹了口气,摸了摸洛河发顶的头发茬,“小河,我们一定要这么生络吗?”
洛河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哥,你都住院了,就好好安心养病,不要老急着还钱。”
什么表哥?许医生怎么可能是他表哥?洛河晕乎乎的脑袋一团乱麻,他小声怯怯的问,“许医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许巍诧异的看着他,“你在我手上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你堂哥?姑姑没告诉你吗?”
姑姑?他妈哪来的兄弟姐妹?洛河活了25年,都不知道,他妈还有兄弟姐妹。
“许医生,兴许是你搞错了吧。”
洛河转头看见隔壁床的祖孙俩正看戏似的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有些许不适,他不喜欢别人的打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过头顶,不想再跟许医生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
被子挡住了视线,却隔绝不了声音。
洛河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是许医生对那祖孙俩打了声招呼,最后离开的脚步声。
在洛河看来,这只是许医生无聊了,拿他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他躲在被子底下,紧紧的抱着那本白皮书,估算着怎么还那些债务。
存款现在应该有五千多,等手机充好电,还掉许医生的三千多,就立刻出院,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在医院浪费了,剩下两千多,先把楼下早餐店老板的小钱还了吧,留五百房租,再看还有哪些债可以快点还。
1008件债务啊!我怎么欠了这么多债。
洛河抱着书,紧紧的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
赶紧还完吧,不管用什么办法,还了,我就可以快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