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人在亭外敲响玻璃,力道很足,震得顶部不停洒落下碎渣。
见是一个面色土黄的大叔,陈艺绫才逐渐松开门把手,肌肉松弛之际一丝刺痛感传至脑部,她顺着知觉查看去,发现嫩白的手掌磨出了血丝。
男人立刻就冲了进来,庞大的身躯将窄门堵得水泄不通。只见他厚大的手掌中紧握着一根满是挫痕的铁棍,洪亮地喊道:“则全!你妈呢?”
李则全抬起那布满螺纹的食指尖指向一方,而在那,一大坨外表漆黑的剪影生物堆叠在一起,一条白皙的手臂直挺挺地裸露在地上。
见到这种惨状,即使是李画风那双鹰一般的锐眼也不禁涣散起来。他瞬间愤怒到极点,五指一拧,铁棍深陷入肌肤之中似要与肉身焊为一体。
他发出一声战吼,双腿弹射而出,狂挥铁棍将黑色怪物一头头打飞。
然而怪物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他猛吸一气,扣紧地上那仅剩的五根手指,将女人从底部抽了出来。
眼前的爱人已不再是从前那副模样,李画风努力地眨着眼睛想要看清其脸庞,可泪水如泉水般涌出,他的视野中只有一片汪洋。
“周雅,周雅!”李画风大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可得到的回应只有浑浊的低吟声。
女人恢复了行动力,开始抗拒男人的拖拽,四周的影蚀兽已是群起攻来。四面八方均无破阵之机,终结之时已经到来,李画风放下铁棍,将女人紧紧拥入怀中……
只听见枪声四起,那一只只怪兽的体内居然爆发出强光,男人不自觉地用肘臂遮住双眼。再次睁开眼时,黑团如麻的野兽已经化为乌有,一排队列整齐的黑衣特警正齐步而来。
宛若回光返照,李画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正要与女子一同分享这劫后余生的喜悦时,对方的手掌却先挠了上来,一根手指直插进他的左眼。
“呃啊!”男人疼得大叫一声,捂住眼睛向后踉跄两步跌倒在地上。
别开手,手心上并无血迹,可左眼确确实实失去了光明。仅剩的右眼里,倒映出的女子已是张开了黑色锯齿状的嘴巴,扑了上来。
“砰,砰砰!”
几发子弹齐射出,很快周雅漆黑的体内绽放出刺状光芒,随后爆裂开来。李画风伸手去抓,可转瞬间对方就没有了形体之实,化为一缕青烟消于人寰。
“不!周雅——!”李画风嘶吼一声。
顷刻间,气血涌上心头,右眼的巩膜已是被洇得泛红。四周的警笛声宛如一曲挽歌,回荡在耳庭间让人自缚于这个“刑场”之中,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一种极度自责的窘困。
直到自己紧绷的脸颊被一张质感肥嫩的手掌轻抚上,他拉回视线,只见儿子的脸上满是泪糊,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另一块珍宝存留在世上。鼻尖一酸,他将儿子搂进怀中,又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小女孩,他提声问道:
“丫头,你爸妈呢?”
留着两条麻花辫的小陈艺绫沉默不语,只是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窝里打转却没有滑落出来。
男人已经全然明了女孩此刻的心情,而他能做的就只有同情。
持枪的特警路过,其中一个老警停留了片刻,单手轻拍了几下李画风宽厚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