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年节下少帅竟未出府,往常这个日子他大都混在营里,与将士们同饮同庆。
能把他绊在府里的必然是均田。
二人相对而坐,正在手谈一盘残局。一边的燕钦则默默擦拭一把崭新的手枪,乌黑的枪身擦的快要发绿了,那个精细劲怕是连一丝尘埃也不可落上的。
没人看着院子,丹瑟就轻悄悄溜了进来,燕钦拿眼觑了她一搭也没言声。
她便坐在哥哥身后看下棋。两人下的专注,也没理她,只不过四五手之后,均田险胜一着。克己转过身问她:“怎么不去帮你嫂嫂,来这里作甚?”
“西秀她们好呱噪,吵得我头疼,你这里安静,我来歇一会。”
克己无语,笑对均田道:“帅府里是这样,人来人往,跟个走马的城楼一样,也就是我这里能安静片刻。”
均田一边收拾棋子一边回道:“那是自然,大帅和夫人都爱热闹,小姐又招人喜欢,可不是来往的人多了些,再者又是过年,别说是帅府,就是乡下人家这个时节也不断客的。”
丹瑟来了兴致:“秦大哥,你们那里怎么过年?和奉天一个样吗?”
均田微微笑:“北方都差不多,我自幼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东家一日、西家一宿的,幼时对过年无甚感觉,只记得大爷婶子们能多给点吃食,后来拉了兄弟们起事,每次过年也不外乎喝酒吃肉,你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难住了!燕钦,不如你来回答小姐。”
燕钦放下手中枪,出了会子神才道:“我记得小时娘会蒸馍馍,各式各样的花馍馍,有金鱼样的、寿桃样的,还能做出童男童女呢,让人都舍不得吃,除夕的时候,我们几个都戴枣牌牌,红线穿上红枣,谷草、上面挂个铜钱,下面坠个鞭炮。我二姐还会剪窗花,四邻八舍的姐妹都来找她。不过后来————”
他低下头又拿起枪:“后来他们都死了,那年蝗灾,没收成,地主拉我姐姐去抵租子,我爹娘不干,被打了一顿扔在村口,没两日就咽了气,小弟弟没得吃也饿死了,只我一个一路爬着吃草根,观音土才混进城里要饭活了下来。”
丹瑟和克己面面相觑,均田笑道:“这个年景,活下来就是命大的,咱们就该惜命,以后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自打跟了大哥,我才算又有了个家。”燕钦看似漫不经心,可是这句话却一字一顿。
“秦大哥,你的兵营里真的有女子吗?”丹瑟见场面有点冷便转移了话题。
“还能骗你不成,非但有,还很骁勇呢,不信你问燕钦。”
“正是,咱们兄弟们也很敬重女子营呢,说到上阵杀敌人家一点不含糊的。”燕钦点头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