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岳等下人,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上,担心与害怕与日俱增。小少爷脑子烧坏了,作出种种荒唐行为,都没有禀告老爷眼看老爷就要回京了,不消说,老爷生气是必然的,惩罚是必然的。至于生多大的气,作出什么惩罚,难以想象,也不敢想
老爷疼爱小少爷不假,可小少爷做的事儿若是自己儿子,真恨不得掐死算了。
这一天大清早,小亲亲一脸忧愁之色,匆匆进来,方岳则是一迭连声,大呼“小少爷,小少爷,快起来,快起来”
张静修睁开朦胧的睡眼,见外头天色还是蒙蒙亮,顿时恼火,吼道“一大清早,你特么几个意思吃错药了见本少爷什么时候这早起过娘的滚蛋”
方岳哭丧着脸,急得直跺脚,嘴一瘪又哭了“小少爷,老爷今日要回家了。本来,昨日就到了京南驿,只是奉皇帝爷爷的旨意,在那留居一宿,今日要参加正阳门外的阅兵,阅完兵老爷就回家了。快起来准备准备吧,小少爷,小祖宗。”
父亲要回来了
张静修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方面很企盼父亲早点回来,一方面也害怕父亲回来,毕竟做了震动京师的匪夷所思的事。
如今,全京城都知道,张大学士府的小儿子不着调啊。
张静修隐隐有一种要完的感觉。
但,他却装着不急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老,老头子回来便回来呗,有什么大不了来,小亲亲,给本少爷宽衣,迎接那老家伙便是。”
畜生啊表面上看,方岳更是感觉要完。
小亲亲泪眼婆娑,她劝了好多次,每次小少爷都说行行行,可最后就是不改口,依旧称呼老爷为“老头子”、“老家伙”,反正这三个月时间里,从未叫过一声“爹”。
其实,心里更乱的人是张静修。
无论方岳和小亲亲多么着急,他们只是担心老爷责罚,最多不过将他们赶出张大学士府。
而张静修是要干大事的,要改变父亲的命运走向,要拯救张家不遭厄运任重道远啊。
张居正回到北京,此次离京三个月零四天。
他沿途会见地方官吏,考察风土民情,虽然累一点,但心里觉得踏实。
毕竟看到了许多在京城里想都想不来的实情。
通过六年的整饬吏治与财政改革,各州府县的政事民情已是大有改观。
这次回家,他原计划将老母接来北京奉养。但因六月正值盛夏,年过七旬的老母耐不得旅途炎热,张居正便想把归期往后推两个月,待秋凉后再陪母亲上道。
毕竟二十年没回老家了啊
想着自己上次离家中进士后被选为庶吉士,如今已是赫赫宰辅
有多少山川风物他想从头看过,又有多少父老乡亲延门伫望想与他畅叙阔别之情
然而,他向万历皇帝写了条陈请求延假,皇帝不允,要他按照原定时间返京。
加上北京南京两都的部、院、寺卿、给事、御史等,上百名大臣都看万历皇帝眼色行事,纷纷上本请求他及早还朝视事。
即便这样,万历皇帝还放心不下,除了命代表他前往江陵参加张文明祭葬的中官留下来护送张母秋凉启程来京外,还另派锦衣卫指挥翟汝敬驰驿敦促,迎接张居正登程。
此情之下,张居正没有选择,只得仓促上路。
他也很想回家啊
这次南归,给他震撼最大的不是万历皇帝,不是各路藩王,不是经历的其他人和事
而是自己的儿子张静修
这个儿子昏厥醒来后,怎会如此神奇就像一眼看穿天下事,神奇得都让人惊掉下巴
太想见儿子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