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的人嗜睡,很正常。”医师坐下把脉,“听说这小子是吹了冷风才发烧的?现在的人呐,仗着自己是武者,气血旺盛,就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百病不生,寒暑不侵。啧,真要是那样,天下怎会有医师这一行当……咦?这是?!”
“如何了?”沈知微取下沈河额上被体温捂热的毛巾,换上一块凉的。
“这小子发烧的原因并不是夜里着凉。”医师把沈河的衣袖推高,捏了捏他的小臂,语气惊疑,“你大兄的症状不对劲,他、他……他这是撞上不得了的妖邪之物了!”
“什么是妖邪之物?他撞邪?”沈知微萌生了极不好的预感。
她一把抓住沈河的手,以感知力查探他的身体,并未发现桃煞珠释放的灰色疫气,也没有察觉别的异常之处。
医师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双手抓着头使劲挠了挠,烦躁道:“对,他就是撞邪了!除了撞邪,别的说法没法解释他现在的情况!你问问他,他昨天遇到什么怪东西!”
“大兄,别睡,你醒醒。”沈知微拍拍沈河的脸蛋,复述医师的问题。
“我没有遇到怪东西,也没有去奇怪的地方。”沈河努力回忆,“要说不一样的,我昨天被一只鸟在手上抓了一下……”
他把被窝里的另一只手拿出来,拉高衣袖,手臂上的一道细小红痕顿时映入沈知微的眼。
很普通的伤,跟不久前护卫被鸟挠的那一下子差不多。
沈知微在红痕处按了两下,问道:“疼不疼?”
沈河摇头。
医师忽然凑过来,瞪大的两只眼睛几乎贴到红痕上:“你这伤是鸟抓的?那鸟长得什么样子?莫要告诉我,它和野鸭子差不多,有一条难看的老鼠尾巴!”
“我见过那鸟。”福至心灵,沈知微想起她为何会觉得鼠尾鸟眼熟,因为古籍有过这种鸟的记载,“它是絜钩(谐音截勾)妖鸟。据传闻,这种妖鸟在哪里出现,哪里就容易发生瘟疫。大兄被它挠了手,如今嗜睡发烧,是感染了絜钩的疫毒!”
“絜钩的疫毒无解,你大兄这条命……老头儿的本事救不了。”医师不住地踱步,神情愁苦,嘴里念念叨叨,“老头儿活了大半辈子,治好的病人成千上万,到老了竟然死在絜钩妖鸟散播的疫毒上!天杀的老天!”
疫毒。
桃煞的疫毒解了,絜钩的疫毒来了。
沈知微被走来走去的医师晃得有点发晕,说道:“您坐下,不要走来走去。”
出口即言灵,医师被凭空出现的巨力摁得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他愣了愣,心思又回到絜钩之毒上,捂着脸哭道:“完了,完了!”
不等沈知微问,医师说:“絜钩在哪里出现,哪里就死一大片。絜钩来到柳溪村播撒疫毒,柳溪村所有的人和畜没有一个能活!若是有人离开柳溪村,去到别的地方,也会将疫毒带去,祸害别的地方的人。”
“就算老头儿没有走进这间房,老头儿也得变尸体。”医师似乎找回了一丁点理智,“可怜的是你这娃娃,平白无故的,来这柳溪村干啥子呢?二丫没有来吧?她要是也来了,你们一家都得躺棺材。”
“她没有来,她在安颖城。”
沈知微比医师冷静。
她在来之前已经预见柳溪村的灾祸有多么可怕,如今知道灾祸是絜钩疫毒,知道沈河已经染上疫毒,惊惧的情绪迅速被镇定覆盖。
“您在这照顾我家大兄,絜钩疫毒之事莫要漏嘴说出去。”沈知微把医师拉起来,掏出手帕给他,“擦干净脸,坐着,莫慌。”
医师胡乱擦着脸,比小孩还乖。
沈知微看向在房间里伺候的两个丫鬟,道:“不要怕,该做什么做什么,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两个丫鬟只是普通人,听到沈知微的话,立刻被她的神通篡改记忆,将疫毒忘却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