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正琢磨着，怎么让少主多少吃一点。

“这山上有没有一种植物，花朵密密麻麻，淡白色，结的果实也是小颗小颗的，一串一串样，”

叶真努力回想小时候见过的，“这个果实味道酸咸酸咸，将小果搓出汁来，抹在肉上，可以增点盐味。”

几人除了李重山闭口不言，其余几人皆是一脸茫然状。

半响没有回音，叶真心下嘀咕，虽说行走江湖，估摸都是不差钱的主。

不然也不会连基本的风餐露宿都没有经验和准备。

言行恒眼里带笑，说：“一时实在想不起来了，不用你愁这个，这山上可以增味的中药材也有不少。”

叶真倒是误会他们了。不是不会，没成想武林大会会弄成这样，谁家比武身上还要带吃的啊。

叶真心情不错，虽然知道不一定能饱餐一顿，但这种时候还能吃到野味，足够令人翘首以盼。

“大师兄，如果有花椒的话帮我多摘一点，胡椒木姜子也行。”

照时间线，这时候没有辣椒，叶真这段时间也没有见过这种令人食指大动的植物。

麻辣麻辣，没有辣，有麻也是好的。

巳时左右，围坐在小溪边的几人终于吃上烤肉。兔子烤的味道很好，虽然不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焦黄状，但却很入味，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

言行横手上撕着兔肉，赞不绝口：“师妹这个法子很好，木姜子捣碎涂抹，感觉舌头都有点辛辣，却格外入味。”

叶真捧着一个脆香兔头，慢吞吞地咬，这玩意薄薄的那层脆皮，啧，谁吃谁知道。

叶真吃相很斯文，和她整体给人的感觉一样，有点冷，有点慢。

她抿掉唇上油脂，咽下口中肉渣，才慢悠悠开口，怀念和欣喜，这一刻在她身上显而易见：“就是这里没有辣椒，那是真有上百种吃法，除了一些特定的菜系不放。其他的菜就算你做失败了，拿它搅和搅和，都还能挽救一下。”

“辣椒？”陈丰年停下手中动作，语气求知。

李重山目光落在陈丰年手上，那只野鸡架在火上烤得黑焦，卖相远远不及兔肉。

此时他正试着温度，两只手都垫了几张宽大的叶子，在他脚边还平铺着七八张，叶片在溪边洗过，偶尔还掉下一两滴圆润剔透的露珠。

陈丰年就着叶子将鸡肉瓜分，要留意手指没有直接接触食物，所以过程他做得格外笨拙。

叶真进食的动作慢了下来，前边还吃了一个兔腿，这会有五分饱了。

“嗯，是我家乡一种必不可少的调味品。”她说。

陈丰年将烤黑了的鸡皮全部撕掉，分成四份，相继递给了言行恒和天都门两人，在李重山自暴自弃，自己伸手拿的时候，陈丰年眉头微扬，林松雪嘹亮的音色就先炸了出来。

“你刚刚一个人分了半只兔子。”矜持娇贵的林少主被烟火熏得双眼迷蒙，唇上油光锃亮。

他低头咬下一大口鸡肉，滚烫爆汁，含含糊糊地，“晚上你出去觅食，出力了再多吃一份。”

烟熏火燎里叶真抹了把眼睛，眼里酸涩的生理泪水和那些年蹲着加柴火守腊肉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身体的记忆比大脑的记忆要牢固的多。

“这份才是你的，李公子。”陈丰年手掌上的宽叶托着小半儿鸡肚子，白嫩嫩的，还冒着热气儿，撒上几根翠绿野葱，浓郁的香气中混合着辛辣直扑味蕾。

李重山绷着脸色正欲开口——

“李公子拿好，顺便再往边上挪一挪。”陈丰年没等他回应，鸡肉已经放在人手心上，又一举在李重山左侧坐下。

屁股蹲实地面后还压了一角李重山衣摆，一套动作自然又娴熟。

李重山一手举着肉，不明白陈风年为什么一定要坐在这。不过吃人嘴短，另一只手小心扯了衣裳往边上挪去。

“叶姑娘，你再往右边去一点，我也坐下歇会儿。”

李重山倏地回头，狭长狐狸眼都瞪圆了。

几个屁股啊？会烤肉了不起啊？找事呢吧。

另外三个在柴火的对面，炊烟袅袅中吃得专心致志，没有留意这边的小动作。

叶真听了个音就赶忙滑了开去。这下她和李重山之间大约能容得下五六个人，和陈丰年之间能坐下三个人不止。

她朝着陈丰年方向笑了笑，礼貌中带着隐约的歉意。

报一丝啊这，光顾吃了——投喂的人连个位置都没有。

陈丰年盯着中间的距离，没说什么。

余光里李重山顾不上吃，抬起袖子挥散绵绵袭来的青烟。

“这是你的。”碧绿树叶举到叶真手边，陈丰年抚平衣摆坐下。

叶真道谢，刚想说太多了，摸到形状后她默了一下，语带犹疑：“是鸡头？”

陈丰年颔首，说：“还有鸡腿。”虽然小姑娘喜欢吃头属实意外，但那部位能有几口肉啊，指定吃不饱的。

“……谢谢你。”生平只吃兔头和猪头的叶真干巴巴地说。

一群人吃了七八分饱，在溪边清洗，主要是这么吃着太腻，吃个半饱刚好。

言行恒手上缠好了藤蔓，三根拧成一股。“那我们一炷香后还是在昨晚古树下见。”

这是他们商议好的，那棵古树在一片佳木中脱颖而出，好找。

林松雪和万全先行，对话声逐渐消弥于耳。

“六个人，怎么着也该分三路吧李重山。”叶真心头不大舒坦，和这个人初初就拼杀过，虽说现在是迫不得已合作，总不至于连探路都是一起。

李重山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谁和我一路？”

言行恒在试藤蔓韧性度，并未抬头：“我们师兄妹自然是一路的。”

陈丰年的名字在叶真心头还没转完，本人就开口了：“我以为李公子更愿意单独行动。”

“那你错了，我不想。”

陈丰年和言行恒果然静了几息，叶真同样意外，这么懒散耍赖的态度可太不李重山了。

叶真不解，他俩一早就结下梁子，在自己这虽说算不上什么仇怨，相看两厌却是不假。

李重山却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选个和林松雪他们相反方向，就率先迈步。

走两步，李重山回过身看着陈丰年，说：“看来我们想法不谋而合，”眉眼少了那股桀骜和锐利，连话都显得漫不经心了：“那就走吧。”

……

平和什么都是假的，大少爷纯粹就是怕死这了。

叶真抓着藤蔓，亦步亦趋跟在言行恒身后。

一行四人前后走着，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