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离开后这麻烦就留给了急诊的护士,之所以说是麻烦,牙疼大叔虽然是坐救护车来的,但他的病症既不够资格进抢救室,也不适合急诊治疗。护士便告之那牙疼大叔说:“大叔,你来的不是时候,晚上医院只有急诊,急诊没有口腔科,你还是先回去,明天白天再来看门诊。”
护士说完不等牙疼大叔回应,便去预检台应付其他病人了。护士对牙疼大叔这般态度,并不是服务意识差,而是实在忙不过来。别看是晚上,来医院看病的人特别多,来者大多是工薪阶层,这类人白天请假不方便,而医院门诊下午五点就下班了,因此他们无论大小病,都只能晚上到医院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急诊来看。来看病的人都要先到预检台咨询,经过护士的分检后再挂号交费,这人一多急诊就变成了慢诊,此时预检台已排满了来咨询的病患。
“护士,我头痛,我该挂那一科?”
“除了头痛没有别的毛病吗,来,我量下体温,好了,你挂急诊内科,到那儿排队。”
“护士,我们家小孩叫狗咬了,该挂哪一科?”
“挂犬伤门诊。”
“护士,我脚崴了。”
“脚崴了挂骨科。”
“护士,我身上好痒,该到哪一科看?”
“除了身上痒没有别的不舒服吧,来,我量下体温。好了,你回去吧,晚上急诊没有皮肤科,你明天白天来挂门诊的皮肤科吧。”
那个身上痒的病人,那里肯走,恳求护士给想想办法。不光身上痒的病人不肯走,那个牙疼大叔也来凑热闹,一个劲的向护士大念苦经:“我牙疼的实在受不了了,护士,麻烦你给找个医生看看。哎哟,我要痛死了。”
“大叔,不是给你说过了嘛,晚上急诊没有口腔科,你白天来看门诊吧。”
“哎哟,我怕熬不到白天就疼死了。”
护士对牙疼大叔的话很不以为然,因为牙痛离死还远着呢,只要病人不死,病情不出现不可逆的恶化,急诊护士就不用担责任。可是牙疼大叔赖着不走,纠缠个不休,护士拿他也无可奈何。不过护士也没有耐心再给牙疼大叔解释了,因为实在忙不过来,护士除了要来应付预检台咨询的病人,还要抽空去照料抢救室、留观室的病人,那有功夫在搭理牙疼大叔。正这时实习医生范仙花来了,范仙花是因为呆在医生值班室里很难心安理得才跑出来看看的。护士看到范仙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立刻招呼她说:“范医生,这个病人交给你了。”
听到护士叫她“范医生”,范仙花心底顿时升起一股神圣感,因为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人称呼她医生呢,范仙花立时觉得自己身肩重任,责任重大。便认真询问起牙疼大叔的病情来了,但听了牙疼大叔的叙说后,她同样是无可奈何。范仙花看过急诊的章程,牙痛这种病不在急诊的诊治范围。于是范仙花也只能像护士那样安抚他:照本宣科的把护士说过的叫他明天白天来看门诊的话重复一遍。
牙疼大叔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了,顿时感到有希望了,就更不肯离开,恳求范仙花说:“哎哟,医生,能不能先给我开点止痛药呀,要不然我熬不到白天就痛死了。”
那皮肤痒的病人也凑热闹说:“医生,能不能给我开点止痒的药?”
面对病人这样热切的等待着她的拯救,范仙花既感到无比荣幸,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凭她一个实习医生是无权开处方为病人诊治的。因惭愧、内疚而纠结了一阵后,范仙花还是只能劝说他们道:“要不你们先挂个内科的号,叫医生给你开药吧。”
“挂号还要排队呢,我等不了了,能不能快点呀医生?”牙疼大叔呻吟道。
病人想插队治疗,这个要求范仙花可做不了主。本想向护士求助,可是护士太忙,护士不光要应付预检台的病人,还要在抢救室、留观室之间奔波,那里的病人只要按铃,护士就得跑去探望,根本就无法分身。再者范仙花来本意是为了给护士分担工作压力的,又怎好再麻烦护士。于是无计可施的范仙花也只能一而再的劝说那牙疼大叔:忍一忍,等到明天白天再来看门诊。
“哎呀,我痛死了,我痛的都想跳楼了。”
范仙花并不怕病人跳楼,因为这里是一楼,心想:要跳你随便跳,吓唬谁。嘴上安慰那牙痛病人说:“大叔,你就忍一忍吧,你要坚强。”
“我坚强不了呀,我痛的真受不了了,求你了,你干脆把我打昏算了。”
“哎呀,大叔,我不能打你呀,你就忍一忍吧,我们这晚上只有急诊,你这不属于危重症,只能等白天来治了。”
“那是不是说人不死,你们就不管呀,那好,我马上就死给你看。”牙疼大叔说着一头就撞在急诊大厅的柱子上,人立时就晕了,身子晃了几晃,先是向前晃了几步,又向后晃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