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早上七点，李青萝从被子里伸出手，按掉床头蹦跶正欢的闹钟，从床上利落地爬起，蹬上位置毫无变动的拖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去厕所里洗漱。

她一边叼着牙刷，一边用梳子扒拉自己凌乱的长发。

看着镜中的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银色螺旋项链，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吐掉嘴中的泡沫，草草漱了漱口，紧张兮兮地问:

“李微尘，你在吗？”

“在。”

脑海中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回答。

“啊～原来不是梦啊！我真的撞见鬼了啊！”

少女再度发出了尖叫声，声音穿透了墙壁，惊走了水沟旁咕呱求偶的蛤蟆，惊飞了电线杆上梳理羽毛的鸽子，也惊得脑海中某个刚醒来的灵魂一个趔趄。

***

陈青萝在被窝里蛄蛹了一阵，钻出来时已脱下了睡衣，套上了宽松的运动校服。

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抠出一些钢镚儿，又取出一个外屏裂开的智能手机，把钱和手机装进口袋，溜到巷口外买早餐。

脑海中，李微尘也没闲着，认真观察少女的居住环境，以及一路上的人和事。

陈青萝的家几乎是独门独栋，四周的房子或成了废墟或人去楼空，只有走出了小巷，才能看见几个连在一起，招牌褪色了的店铺。

老大爷摇着蒲扇坐在蓝色玻璃柜台里，眯着眼睛听收音机播放晨间的新闻，身后的货架堆着廉价的零食百货；中年女人在逼仄的理发店里打扫卫生，发黄的墙壁上镶嵌着铁桶水箱，水管和花洒随意搁在脸盆架上；小饭馆门口排出了十几张饭桌，挺着大肚子的胖男人灵活地在其中穿梭，高高堆叠的蒸笼冒出袅袅白烟，随即被正对着饭桌吹的大风扇吹散。

看到陈青萝走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她打招呼:

“小青，早上好啊！”

“牛爷爷，吴阿姨，徐叔叔早上好。”陈青萝有礼貌地回答，她坐到小饭店树荫下的位置，“今天要水煮鸡蛋，蒸饭和豆浆……算了，不要蛋了。”

“正长身体呢，早饭可不能省！鸡蛋算徐叔叔送你的，蒸饭早就打包好了，在泡沫箱里面。”徐叔叔在大铁锅前颠勺，他远远地喊，“今天生意有点忙，闺女，豆浆你自己盛哈！”

“好吧，谢谢徐叔叔。”

陈青萝把钱放在钱箱上，还是按照全部的价钱付了。

“小青，你爸回来了吗？”忙着剪头发的吴阿姨别过头问。

“快了吧。”陈青萝吐吐舌头，“我感觉他今天能回来。”

脑海中，李微尘看到如此场景，他轻轻一笑:“你们的邻里关系还真和谐。”

“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啦，牛爷爷甚至是看着我爸长大的。以前更多，不过基本上都搬走了。”陈青萝边从锅里盛豆浆边回答。

“我记得你昨天出门是为了兑换饮料。”李微尘好奇地问，“这位牛爷爷不是开了个小卖部吗？”

“笨蛋，再来一瓶这个活动都快下市了，除了我没几个人来兑奖，附近一条路上的小卖部嫌麻烦都不肯兑。”

陈青萝瞟了一眼小卖部里，躺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的牛爷爷，她的眼神分外柔和:

“牛爷爷年纪大了，店里生意也不好，找他兑的话，要么他白送我饮料，要么他颤颤巍巍去找厂家，哪样我都于心不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