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还是杀，好像也没多难

......

津慕易第一次有人伺候着沐浴更衣熏香，等皇帝进宣

檀木紫桌上摆放几道点心，香气诱人；津慕易随手拿起一块，问向一旁婢女，“看色泽造型像是淮左一代的糕点，不知是出自哪处膳司局”

“回殿下，是沁园膳司局的崔膳司方才送过来的”，那婢女知道这皇子出身冷宫，所以没什么深思顾忌

“劳烦下次见着崔膳司，给带句话：‘这糕点里的艾草味本皇子领略到了’”，津慕易作了一个递东西的动作

那名婢女下意识伸着双手，竟是几枚金叶子；一下子就笑得眯起了眼

接着几个时辰，这冷宫皇子就变得无趣得很；几个时辰也不吐只言片语，好在那几片金叶子碰撞的声音确实好听，那婢女玩得不亦乐乎

颀尚两国通用货币枚叶子，一枚金叶子等同十枚银叶子，一枚银叶子等同十枚铜叶子，寻常壮年男子一日工钱只有一枚铜叶子

所以一枚金叶子足够平常小户人家三个月的吃穿用作

皇上在夜批时宣见了津慕易

津慕易跪了三个时辰，像是对峙的两个人没有只言片语，有的只是津慕易膝下晃动的烛影和那玉衡上摆动的冕旒

“恨我吗”，正好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

“没有期许就不会有失望”，津慕易依旧持俯跪姿势

“明日启程吧，在章城再转颀国”，紧接着是一声恍如隔世又无力的叹息

听着那声叹息，津慕易有种报复的快感

津慕易从有记忆开始就身处冷宫，一个在皇宫中又与皇宫无关的地方

冷宫是真的冷，那种肃杀安静的冷意让人无处遁形

津慕易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寒冬陪母亲晒着太阳，母亲不用担心寒冷；听着母亲讲冷宫之外的温暖和皇宫之外的惬意

津慕易第一次做饭的时候正好和灶台一样高，刚把灶火生起来小脸就被烤得炙疼；做出来的糕点外焦里生，每每想起此事津慕易就有酸涩的笑意

母亲说她的故乡有片叫尺素的绵延山脉，围着一凹名叫绛唇的碧绿湖泊，那是她与津慕易父亲初识相遇的地方

母亲还说她死后要葬在那个地方，故事就应该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第一次以后，津慕易便慢慢能把糕点做得好些了；陪母亲冬天晒太阳的时候都会有些加了艾草的点心；看着在暖阳下细嚼点心的母亲时，津慕易以为这样就可以照顾好想要照顾的人

可最后这寒峭绝情的冷宫还是消耗吞噬掉一条生命

津慕易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心也可以在一夜就可以枯竭

那一夜，津慕易把所有泪水流淌终结、干涸作毕

以致自己以后几年难过的时候多想哭出一滴眼泪，好让自己真的自己有多痛。可残忍的是，一个少年活得犹似灵魂，不演悲恸、不绎悯咽......

津慕易被安排到颀国使臣的驻京驿馆，第二天便启程奔赴章城

津慕易收拾好简单的几样随身物品，到冷宫最外的檐亭便见着了崔膳司；津慕易没以为她会来，她也不该来

大理石圆桌上放着食盒，也有淡淡的艾草香

崔膳司行了一记叩见皇子的跪拜，“奴婢这些年未能侍奉在娘娘和殿下身边，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这是津慕易搀起跪拜着的崔膳司

“你不该来的，整座皇宫都在盯着我”

“殿下，昨日陛下召见奴婢，予奴婢全权将娘娘灵柩迁至尺素”，说到这崔膳司眼中斥满泪花

“既然已经暴露，那倒是无妨；只是日后崔姨在这后宫中会举步维艰；既然津斋...父皇识破又有弥补之意，崔姨不妨多多寻求庇护”

“奴婢再艰难也比不过这些年娘娘和殿下的万分之一；这盒半卷流苏帐殿下带着路上吃吧，自打奴婢离开娘娘，娘娘肯定没机会再尝过”，说道伤心处崔膳司又掩面起来

母亲确实后来再也没有尝过这最爱的半卷流苏帐；津慕易根据母亲印象里的味道试过很多次，都没能做出来过

即便是淮左一带土生土长的阿婆，能做出半卷流苏帐的也是不多

津慕易捏起一块放入口中，齿隙间很淡的艾草香很熟悉；如果不夹杂心里的苦涩，这半卷流苏帐真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