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家布庄。
一个上午,店铺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小厮颇识得几个字,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武王伐纣平话》,看得津津有味,浑然不知东家任天奇已到了他身后。
“啪!”
鸡毛掸子砸在他头上,随即就是任天奇的呵斥,“闲着没事不知道清扫一下桌面吗!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小厮捂着头退了两步,随即捡起鸡毛掸子,有些犹豫道:“东家,小人的去年的工钱,您还差六十文没给呢,说好昨天给的,您看这……”
任天奇背过身去,“六十文钱你一天到晚地叨叨不休,我是差那六十文钱的人吗!你放心好了,我这两天有钱肯定给你!”
小厮小声嘀咕道:“这句话您从去年说到现在了。”
任天奇立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冲着他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我要不是看在和你爹认识的份上,根本不会让你到这里来!
行!你这么有本事!你就别在这里干了!滚出去!”
小厮也来了脾气,“小人走可以,请东家把工钱还给小人。”
“贼撮鸟!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现在还敢要钱!赶紧滚!要不然我叫人打死你!”
小厮道:“不给我钱,我到衙门告你。”
“你找死呢!”
任天奇扬起掸子抽下去,小厮边跑边骂,“你这刻薄鬼!难怪没生意!还敢打人!”
两人正打着,外面进来一个老者,喊道:“东家先别打了,小人去看了,买布的人都去武记布庄了!”
任天奇道:“不可能!他那染布坊被烧了,店铺里没有布,谁去那里干什么?”
老者道:“东家不知道,那武记布庄弄出个什么会员,说是只要在他那里办了会员,以后买布就打折。”
“打几折?”
“从九折到七折都有,还说除了那蓝布,他们马上还会出红布,说是第一个月内,只有会员才能买。”
“办会员要钱吧?多少钱?”
“会员分三等,低等青铜会员,一两银子就能办,中等白银,十两银子,上等黄金,一百两银子。”
任天奇先是一惊,随即哼了一声道:“旁门左道而已,能有什么用。”
“小人觉得挺有用的,好多人都办了会员了,听说周守备、乔皇亲等都办了黄金会员呢!”
任天奇道:“这些人和武大勾勾搭搭,那乔五在武大的布行里有份子,他们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老者点点头,“是这样啊。”
然而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店铺,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正说着,外面又进来一个汉子。
他满脸是血,才刚进来,就哭道:“东家!大昌染布坊那边打起来了,武松和常威合起伙来打咱们的人。”
任天奇惊道:“小八?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
小八道:“常威要把染布坊卖给武植,要撵俺们这些老伙计走,俺们不同意,他们就动手打人,五哥现在还在那跟他们打呢。”
任天奇怒道:“直娘贼!还有天理吗!欺负人欺负个没完了!
把咱们的伙计都叫上!跟他们理论清楚!”
说着,招呼一声,立即带人往大昌染布坊冲过去!
小八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立即跟了上去。
大昌染布坊门前。
武松一人抱拳立在那里,宽厚的身板几乎将整个门堵住。
门外是大昌染布坊里的老工人,门内是杨不同、郓哥、常威,以及一些不愿走的工人。
两边人隔着武松对骂,最后更是捡起地上的泥块互相攻击。
武松喝道:“统统住手!”
这一声吼如平地惊雷一般,震得两边人耳朵嗡嗡作响,一个身体弱些的老者更是直接摔在地上。
众人心中惊骇,各自停手。
武松道:“我再说一遍,这染布坊我武家已经买下来了,你们要走就走,要留就留,走的人我一定把你们的工钱给你们!
为何还要打闹?
难道是觉得我武松的拳头打不死人吗!”
门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言。
其实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啥就打起来。
于是众人又都看向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横肉的汉子。
“五哥,你说怎么办?”
五哥本名高五,原是这染布坊的管事,最喜打抱不平,常常给人出头。
此刻他见众人望过来,便高声道:“给钱就完了?你们将小八打成那个样子!难道这事就算了?”
常威道:“放你娘的屁!你认准了的?
老子根本就没打他!
他自己冲过来,被我一推,他撞到石头上,原也不重,谁知道怎么就破了皮!
那血流得像马尿,老子又不会武功!如何能打成那样!”
高五道:“直娘贼!常威!你将人打成那样!还敢胡扯!
总之要想解决这事,必须赔偿俺们的钱,然后再交出常威!要不然没完!”
武松回头看了看常威,摇头道:“就算是他打人,我赔些钱就是,人是不会交的。”
高五自认为不是武松的对手,有意退让,便回头道:“小八,你看如何?”
然而回头一看,却是早不见了小八的人影。
他正奇怪,忽见任天奇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小八也在其中。
他正奇怪,小八却忽地喊了一声,“兄弟们!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这话一出,便如一个火星落入火药桶中,随着门外众人汇在一处,立即有人手持棍棒朝武松冲过来。
武松本就不是个能忍的人,见状冷笑道:“你们既然非要动手,便叫你们尝尝武松爷爷这对拳头!”
常威见武松一拳一脚便打倒好几人,忍不住吆喝道:“果然是我看准了的好汉!孬种留下!其余人跟着师父冲!”
郓哥高声叫道:“我就不冲了,大郎还让我看好这红布方子呢!”
此言一出,混乱中立即有个人耳朵一颤,暗暗望向郓哥的位置。
众人很快打在一处,一开始还都比较克制,但打着打着便动了真火,下手也都照死了来。
任天奇跟着打了一会,随即越想越感觉有些不对,正琢磨时,小八忽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东家,这个给你防身。”
任天奇下意识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去看,便觉后背一道巨力撞来,直接将他撞在武松的面前。
武松见他持刀刺来,一脚将他踢飞。
谁知他的刀并未脱手,落地之时,他正巧面朝下,手中的刀“噗嗤”一下将他的胸口扎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