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祝好。
在这个名字之前,我还有个名字,芙蓉。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叫芙蓉,可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叫什么,因为太小了。
我进春风楼的时候不过五岁,唯一记得的是我拽着一个男人衣袖,我唤他爹,让他不要丢下我。
对方一脚把我踹开,嘴里叫着‘赔钱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卖进春风楼对我来说并不完全是坏事,至少不用再饿肚子了。
尽管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并未刻意回忆,可是饥饿的滋味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般,怎么都忘不掉。
我被安排给芍药做丫鬟,伺候她的日子并不难过,因为芍药当时是春风楼里最漂亮的姑娘。
就是后来我正值风华时,我也认为我及不上她。
妈妈捧着芍药,楼里其他人让着她,所以我这个在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也能沾不少的光。
唯一难熬的事情就是每当芍药房里有客人的时,我都要候着。
他们的声音太大,吵得我根本没办法睡觉。
年岁见长,我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知道每天晚上春风楼里传出的靡靡之音是什么。
同样的,芍药长了年岁,春风楼里有了新的姑娘,她们在背地里讥讽芍药霸占着花魁的位置不放。
我听在耳朵里,渐渐有了危机感。
一旦芍药失势,我的日子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过得轻松。
有一天,在我给芍药净身以后,她突然拉住我问,能接受她这样的生活吗?
我说,芍药姐姐是整个春风楼里过得最风光的姑娘。
她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也许我知道她在哭什么,可我跟她不一样,我知道,想要得到就必须要付出些什么。
她跟我说,好,决定了就坚定地走下去,你会比我要过得快活。
从那以后,我成了芍药的弟子。
妈妈对此乐见其成,春风楼里不缺漂亮的姑娘,可花魁不是谁都能当的。
在我成为花魁道那一日,芍药走了。
在春风楼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后,她被一个外地的富商赎身,做对方的第十一房小妾。
我不知道她后来如何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但我渐渐成为了她,我在春风楼有最大的房间,有挑选客人的权力,甚至表现好了,还能到楼外走一走。
楼里的其他姑娘羡慕我,觉得妈妈偏心我,可我知道为了这些我都付出了多少。
既然注定我这一生会被埋葬在着春风楼里,那么我会在力所能及之处让自己过得最好。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挑了客人,是一个长相秀丽的书生。
这些个读书人,总是爱念些酸文,手里捧着圣贤书,脚步却往春风楼里来。
不过那又如何,这书生的长相实在合我胃口,我且忍他吟诗两首。
酒杯交错之际,妈妈的人来了,唤我过去
那书生起先并不愿意离开,楼里重新给他安排了姑娘,还免了酒水。
我听着他自己找了托辞,人却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屋子。
让人出乎意外的是,到了后院,妈妈不在屋子里,我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密道。
我走在暗道里,心里不自觉打着鼓。
在春风楼里那么久,我早就学会了明哲保身,更是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这条暗道不是我该知道的东西。
可我没得选。
我来到一个陌生的院落,看见了妈妈,她让我去安抚徐公子。
徐继祖的残暴春风楼里无人不知,我知道踏进去就是要把我的命赌上去。
赌赢了,我便能继续活下去。
拒绝,怕是会生不如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发现了那个同时惹怒徐公子和妈妈的罪魁祸首。
她倒是聪明,躲在了房梁之上。
忽得徐继祖要起身,我下意识按住了他。
反应过来后我不由得自嘲一笑,我刚才在做什么,自身难保的人还想着去帮别人!
春风楼里不是没有过想要逃跑出去的人,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
她也不会例外!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多了一嘴。
那姑娘确实聪明,跟着我离开了别院,但她不知道在密道的另一头可是有专人在把守。
快到密道口时,我将那照明灯灯笼扔了出去。
随即我又后悔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姑娘拔下了我的簪子威胁我。
哎,大约此刻被那徐公子打到了脑子,头脑发昏,意识不清,才会做出不明智的举动来。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那姑娘已经换了我的衣服出去。
我跌跌撞撞跑出去报信,得知人才离开没多久。
啧啧!
我暗叹那姑娘手不够狠,下手那么轻,所以她若是被抓回来,也怨不得我。
我回了屋子里上药,听着外头喧闹声,妈妈已经开始带人搜查,我知道她是跑不了了。
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能出一个不一样的,结果还是不行。
如果她能在妈妈的手里活下来,我就满为其难地去提醒她一句,想在春风楼里活下去就不能心软。
可惜,这次我失算了。
她真的逃了出去,受罚的人变成了我。
哎,果然,不能心软!
在楼里养了好些日子,徐公子来楼里收账,趁着对方心情大好,我故意讨要赏赐,获得了可以出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