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水下举莲。

低调稳健能躲避部分杀劫，但天灾不可预防，人心不可揣度，唯有强大己身，方能应对种种不测。

多学一门护身之法，就多一分安稳。

低调发育，多学本事，这是周景在宫里立足的处世之道。

一旁，小坎子不以为然。

冷冷一哼，也开拳移步，拿出架势，打了一记刁钻的鹰爪功。

“学乌龟也算武功？练好了，能留在尚武监？”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识几个字，像小怜子，读书不好，练武也不成，还不肯使钱，最后被分到冷宫去，永无出头之日。”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就这么老死在冷宫，傻子才甘心！”

小坎子胸中颇有志气。

新来的太监在尚武监学习半年或一年后，就要根据各自特长分配到十三监。

有后台的先选，有银子的次之。

练武种子留在尚武监，会读书的去司礼监，手巧的去尚衣监，不一而足。

最后，没钱没势，又愚钝笨拙不会奉承的，只好被打发去冷宫，彻底与权势无缘。

冷宫，不仅是失势妃子、皇子的安置之所，也是太监的流放之地。

不过，凡事有弊便有利。

若不想争权夺利，图个清静，冷宫倒是个快活去处。

嗯？

“对呀！”

先前竟没想到，冷宫不就是个躲避灾劫、韬光养晦的绝好去处？

周景噌地站了起来，力气太猛，扯动了胯下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小坎子吓了一跳，把式都散乱开来：“怎么了，没事吧你？”

“没事没事。咱这是被拳法吓住了，不妨事，不妨事。”

周景面容扭曲，疼痛作不得假，但他眼前却豁然一亮。

是啊！

冷宫！

无争无斗，没有油水，死寂枯涸，前途无望。

近在眼前，却让人视而不见，甚至自己都忽略了它。

小坎子口中光怪陆离的故事里，从来没有冷宫的位置。

也是，没有争斗，便没有故事。

人性并没有变，只是争无可争，也就无需再争了。

小德子局里局气地摆摆手，大义凛然道。

“看你们，说到哪去了，无论冷宫还是司礼监，都是为皇上效力！”

“圣意如天，莫说是冷宫，便是让咱去边关苦寒之地，也甘之如饴。”

他双手抱拳，朝左上方施礼，目光虔诚，像极了忠臣良将。

“皇恩浩荡啊！”

闻言，周景嘴角扯了扯，又给小德子加了个标签，装X惯犯！

面上却也附和着笑道：“啊对对对，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两日后。

尚武监，养气斋。

周景自找了个角落处坐着，默默翻开书本，在众多小太监的映衬中，毫不起眼。

不多时，嘈杂喧闹的书堂，在白发老先生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安静下来。

“今日教你们千字文。”

“一年后，识字最多、笔墨俊秀者，可入司礼监！”

先生手持戒尺，在书斋里来回踱步，脚步颤颤巍巍的，眼神却毒蛇般阴冷锐利。

戒尺如鞭，但凡有坐姿不正、嬉戏打闹的，必然要挨上一记狠打。

“翻开书，跟着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众人不敢懈怠，正襟危坐，一字一句跟着诵读起来。

不多时，养气斋里书声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