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男人是死于火烧,浑身都烧得不成样子。像咱们这样的穷苦人家,请不起入殓师,我只好亲自为他洗干净身体,好让他走的体面些,结果我发现了这个东西……”
席妻缓缓说着,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布袋,打开。
里面是一些铜钱、碎银子和两块麻将大小的玉简。
“他至死,也紧紧地握着这东西。”席妻将两枚玉简奉上。
燕歌接过这两枚玉简,顿时,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自心头浮现。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玉简中藏有信息,只要将它贴在额头,便可以将这些信息输入脑海。
“这不是非物……”
这种玄妙的感觉立刻让燕歌明白,这恐怕是修仙之物。
眼中喜色一闪而过,燕歌却又忽然道:
“这两枚玉简一看便价值不菲,你为什么要献给我?”
席妻苦笑,“像我们这样的孤儿寡母,就算拿着这宝贝去当铺换钱,只要被人知晓,只怕也没那个命花。”
席妻的话很有道理。
这也是为什么燕歌送挽金时,没有直接送惹人注目的银子,而是将一百两银子分成几张数额不大的银票。
燕歌手指轻抚着手中玉简,感受着其上温润的手感。
他简直无法想象,席铁牛一介凡人,是如何从两位修仙者身上搞到这修仙之物的。
不过席铁牛已死,这个秘密他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知晓了。
他现在唯一的顾虑是。
席铁牛口中,那两位约斗的修仙者情况如何。
是死是活?此刻是否还在嘉元城?
若是发现玉简遗失,会不会沿着席铁牛这条线,顺滕摸瓜找到他的身上?
想到这儿,燕歌看向席妻,“这件事情你还告诉过谁?孙二狗知不知道?”
席妻摇了摇头,“除公子爷外,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任何人。”
接着,她顿了一下,又道:“等办完铁牛的丧事,民女便打算离开嘉元城,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定居。”
燕歌深深地望了席妻一眼。
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个外表朴实老实的女人,头脑里实在藏着与她样貌不并不相称的智慧。
燕歌沉默片刻,忽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交给席妻。
“十年之后,若是你腹中男孩到了习武的年龄,可以让他带着这玉佩到嘉元城来,到时自会有人传他武功,保他一世富贵。”
“……是”
席妻怔愣片刻,旋即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狂喜。
“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之后,燕歌又给了席妻一些银票……算作玉简的报酬……便飘然离去。
灵堂之内。
席妻凝望着手中的银票与玉佩,想到这是自己丈夫以命所换,不禁悲从中来。
但一想到这银票与玉佩,又将彻底改变腹中孩子的命运,让他无须同他父亲一样,永远在底层沉沦。
她又忽觉生活充满了希望。
就这样,她时而看看丈夫的遗像,时而抚摸着肚里的孩子。
她时而哭,时而笑,又哭又笑,又笑又哭,像是疯了一般。
……
屋外,燕歌也听见了这癫狂的笑声与哭声。
燕歌走出门,守灵的汉子们还“醉”倒在地上,七倒八歪,嘴里说着什么“银子”“女人”“出人头地”之类的梦话。
远处传来隐隐的更声。
是乌衣巷的打更人在打更。
燕歌走入大街。
大街上,挑粪的伙夫、卖碳的老翁、青楼的嫖客、醉倒的酒鬼……还有着许许多多未归家的人在大街上游荡。
燕歌静静的走着,街道两旁的民屋内,传来呼噜声,调笑声,夫妻谩骂声,男女调情声。
他就这么走着,走着。
一直走着,绝不回头。
不知何时,耳边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空无一人的偏僻巷道,唯有他的影子一直跟随在身旁。
燕歌抬头,望着高悬在天际的孤独明月。
他忽然紧了紧手中的玉简,口中喃喃道:
“凡人,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