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你挑你喜欢的，不喜欢的寄给我，我退回去行吗，这样不就不浪费了。”严御臣脸色也不太好，但他还是退了一步。

“……行吧。”

他脸色稍霁，哄她说：“雏星，说养你不是轻贱你的意思，这是作为男人的义务。况且我条件比你好，如果放你在那里衣不蔽体，而我却锦衣玉食，仆从成群，那我算什么男朋友。”

“严哥，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养我不是你的义务，我也不可能什么事都指望着你而不思进取。以前，社会分配的不均和男女之间的差异导致男女参与社会分工的比例不一致，可随着时代发展，女性已经可以独立自主不依附于男性，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声音软了下来，“御臣，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严御臣眸光闪烁，望着被染成红色的夜空里那颗最亮的星，听见那句“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的心脏生起了密密麻麻的难耐瘙痒。

“宝贝儿，这个世界弱者只有依附强者才能得到更多的发展和生存的权利，而强者也会带领大家去开疆扩土发展壮大，这是世界的规则，无关男女，也无关时代的变化。况且你我关系更为亲密，你非得跟我算得这么清，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是，就算男女社会关系颠倒，也会有弱者依附强者的集群效应，无关物质的感情也的确像是空中楼阁一样不现实。可能你觉得我是在自夸，但我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生就好好活着，死就死得透彻，生死都是一样的。我现在拥有这些衣服，那么有一天我也可能把衣服都还给你；我现在接受你的养，那么有一天我也可能会失去你的养。可任由世事如何转变，我都是我，你也是你。我理解你的想法，毕竟人是群居动物，社会关系和阶级性存在每一个人的思维和呼吸里，我可以坦然接受你的这些养或不养，但是我同样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毕竟观念不同的两个人可能会产生分——”

“行，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我养你。”

“……你听清楚我的意思没。”

雾气升起，远方的星像是蒙了一层玻璃纸，糖一样晶莹剔透。

他全身有些发热，喉咙更是渴得干涸，他喘着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懂，你做你的世外高人，我养我的小宝贝鱼，这并不冲突。既然你不在意，那我养与不养你其实是一回事。”

许雏星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倒也不能这么一概而论，我——”

“哦，忘了说一句。”

“什么？”

“我现在真他妈想把你摁在床上弄，到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你是继续装，还是哭着喊着叫我老公。”

字字珠玑，字字露骨，字字透情。

他不是没见过欲拒还迎的人，刚开始他们还会装着清高，自以为是，后面他没了耐心不愿意再配合，他们又上赶着回来勾缠着他；

他也不是没见过世俗到庸俗的人，为欲望而活，谁满足他们，他们便能失去一切尊严和人伦心甘情愿变为奴隶；

他也见过超脱世俗的修行之人，三根清净，四大皆空，五感俱明，六神齐通，可他们也信命，天命不可违，尽人事，听天命；

他见得更多的是努力挣扎在这世间的芸芸众生，以为努力能改变命运，可这世间谁不努力活着呢？仅是努力都有高低区别，贵贱之分，更何况努力是安慰自己的蹩脚说辞罢了。

而她说什么？她不在乎一切，生就好好活，死就死得干净，生死都是一样的。多得是人说不在乎，可没人说生死都是一样的。

若既不在乎一切，生死也都是一样的，那什么不是一样的？

对啊，她不一样，她跟所有人都不是一样的。

严御臣蹲下身来，吃吃地笑，笑到最后又笑得肚子疼，然后亲了一口许雏星微信的头像，返回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