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病房的门被关上,黄杨靠着墙,一直“砰砰”乱跳的心跳才慢下来,和他一起得到休息。
班主任王老师的电话正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热心的老师把广夏所有的一本院校都看了一遍,给他列了几个分数合适专业也好的,供他做参考。
黄杨用掌心抵住发涨的脑袋,压着声音道歉:“王老师,对不起,我需要重新考虑的我的志愿,可能,不会去广夏了。”
“为什么呢?你不是一直想去广夏吗?是觉得花费太高吗?你别怕,孩子,我们可以勤工俭学,大学有很多奖学金和助学金,你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
“不是因为这个老师,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会去上大学的,但是应该不会去广夏了。”
王老师松了一口气,又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决定。
“您不用太担心,我能应付的。”
王老师没再问,他明白自己的学生是什么样的人,黄杨不愿说,就是真的不希望他去干预。
“你自己考虑好,遇到做不了决定的事儿就给老师打电话。”
少年眨了眨眼睛,说“好。”
人生的很多选择题,其实早在提笔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关于去广夏还是留在湖北,这个问题在接到班主任的电话之前黄杨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医生说张院长的情况特殊,人是抢救过来了,脊椎受损,腿不一定能恢复,手也受了影响,后半生大概率都要待在轮椅上,甚至病床上。张院长26岁痛丧妻女,一门心思扑在福利院的孩子们身上,现在变成这样,身边没人照顾,黄杨不能去太远。
在江城找份活儿,一边照顾张院长一边上学,然后工作,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几个孩子,再在江城老去,这本来是黄杨规划好的一生。
至于后来为何截然不同,是那个被很多孩子叫做“张爸爸”的男人,不愿做任何一个孩子的拖累,自己选好了路。于是江城这座城市成了黄杨的伤心地,成了他不敢再回来的地方。
黄杨的一生从这里分割,像一颗汲汲吸取养分生长的树被拦腰砍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子,一片叶子都没有。即使张院长的本意并非如此。
离开江城后黄杨的规划其实没有太大改变:在广夏找份活儿干,一边上学一边赚钱,然后工作, 尽自己的力多帮助几个孩子,最后在广夏老去。
他本不打算遇见江羿绵的。
他没打算遇见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