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今日街上人少，否则又是牛角又是树杈的，还揣着把无剑的宝鞘，这般怪异的扮相，不知道要被多少人侧目指点。

可即便如此，等他带着这些杂七杂八穿过喜乐斋前堂时，还是被闲的无聊的姑娘们围起来一顿玩笑。

乔巧是个爽快人，给了闻去如三成斋子的股份，叫他做了二掌柜的。

可就算教他做了大掌柜的，凭他一个内地的毛头小子，也制不住这些活蹦乱跳的姑娘。

多亏了乔巧看不下去出手呵斥一番，这才叫他逃回了屋内。

闻去如在桌前坐定，若不是眼前这些奇异物件真实存在，他只会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幻梦。

“仙缘......仙途......”

本来只想着遂了老爹的遗愿，念个书当个关内的体面人就好。

后来得知能做个法师，乘禽御兽、呼风唤雨，他已然是觉得这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可今天忽然得知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师不过也是真正的大人物们用手段调教出来的罢了，而他居然也有资格成为那些大人物的同道中人。

只是因为自己有所谓的仙缘。

他想起那位沦为坊间人们糟蹋笑谈的，虽不曾见面却同样也是来自关外的“羊法师”；又想起今天在衔夭楼里，似是因为有意耽搁自己日程，导致受罚到不知生死却连嘴都不能张开的“牛法师”；以及林家兄妹的父母，那位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却仍然一意供子女也来走这条路的“马法师”。

他当然有着马上就能出人头地的兴奋，任谁忽然得了这般天赐的机缘，也免不了如此。

可心里却莫名生出几分悲哀。

他耳边忽然又响起那个床上瘫卧着的中年人着魔似的念叨：

“走运啦、走运啦”

闻去如晃了晃神，下意识的摸了摸脖梗上意味着出身低贱的印记，然后咧嘴笑骂了一句：

“什么好运霉运，尽是扯淡”

然后便闭目休息去了。

-----------------

拂涂节这天，各地习俗虽说有些差别，但有一件事是不管哪个地方都会做的。

乔巧刚刚和斋里众姑娘照习俗点了各自祈愿的飞灯后，便宣布给她们放一晚假。

今天这日子，即便是再爱玩的人，也都是安分待在家里度过。

她以前每年此时都盼望着能接回父母，可忽然如愿后，此时看着刚才放飞的属于自己的那粒火光，居然一时不知道发什么愿好了。

……。

满天星灯不知都是谁家心事？

一轮圆月如何照得万千愿圆？

……。

她愣了好久，直到在一众飘摇的灯火中寻不到属于自己那粒的时候，才不再看了。

可她却不知道，那万千灯火中，正有一粒“烛火”看着她。

“他妈的，每年这时候各处都搞的和宗学里那帮弱智弄的什么障碍赛一样......”黎道人此时踩着飞剑在空中低声埋怨。

他性情虽然刚直，但心底里却也不愿戳破这些个小民的愿灯，否则只管横冲直撞便是。

于是干脆带着些游戏的心思，一路七扭八歪的，寻着留在闻去如身上那道气机到了喜乐斋上空。

“呦？这小子什么情况，还有个俊俏女娃守着”黎襄嘴上照样还是那副不着调的路数，可察觉到乔巧身上没有灵气波动后，便没多在意，只挥手简单布了个隔绝法阵，然后便化作道流光钻进闻去如屋内。

“起来！”

虽说闻去如一直闭着眼休息，可心里一直念着这古怪道人要来寻他，就也没真个熟睡过去。

此时于半睡半醒间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唤，知道是那黎道人来了，于是麻溜的起身行礼问候道：

“师父辛苦了”

“呦呵？看来这滚滚红尘确实是能灼炼心智，才来关内几日，不在地上滚来滚去，倒是装起读书人来了？”黎襄一边瞅着还在外面发呆的姑娘，一边取笑闻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