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闻兄弟的样子,应该是头回来这儿了”林贯清问。
闻去如点点头,回道:“托家父军功荫庇,得了块儿府城发的显法令牌,教我入关念书来着”。
林贯清闻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出神的感叹道:“闻兄弟真是得了好荫庇!”。
闻去如不解其意:“林兄弟这话何解?”。
林贯敏这时又抢着答道:“可不是天大的荫庇嘛!我家老爹托了好大的面子,才给我和哥哥求了两块牧营关的令来,这些年在这儿求学,可没少出入关内外,但那些卒子每次见了我俩却总没个笑脸儿”。
就见她一边言语,一边不动声色的把酒杯又偷了回来,嘴上不忘继续说道:“他们坏的很哩!经常骗人说是收钱给行些方便,放屁!你那日若真应了那卒子,与些银钱给他,不但事儿办不成不说......说不定还得坏你的事呐”,她一边说一边打量那驼背少年,见自家哥哥没注意她,一杯酒一颗果儿又下这姑娘肚里了。
闻去如见话题有些偏了,只能出言问道:“妹妹刚才提到的学塾......”。
林贯清这才从回过神来,略作思考后回道:“闻兄弟有所不知,牧营关虽然特殊,但到底也归肃州府辖管,因此若是只得了牧营关的令,仍需在一处名为“试思院”的用功处读些经典,等自觉有了心得,便可以请集贤院的师傅们考校,倘使顺利通过了,才算是真个有了显法的资格......可若是像闻兄弟这样,有幸得了一州首府赐下的令,便不用费这些无用功夫”。
闻去如这才了然,想来老爹肯定是不懂这些道道,当时那般嘱咐倒也正常,可如今想来却也奇怪的紧,这么个金贵的玩意,怎么就叫自己得了?
他又想起那日众多法师乘着烈鹫扑在小小的东胜卫城里的景象,心里暗道“那娘们什么来头......”。
正出神间,林贯敏的话却打断了他的思考:“要不说你小子好福气,就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圣人思论,就你这粗傻样子,可要吃一壶哩!”。
且不说闻去如得吃几壶,桌面上这一壶酒倒差不多都让她吃了。
这几次三番下来,林贯清似似乎真有些恼了,照着林贯敏的脸便教训起来:“你也不是个聪明伶俐的!”。
“?”
闻去如感觉这话有些伤人。
“知不知道父亲这次使了多少宝材才叫你过了试?”林贯清没发觉自己失言,只自顾自的教训自家妹妹。
那姑娘终于如愿摸到了自家哥哥今天的头皮软硬,吐了吐舌头,没再敢作声了。
闻去如见状赶忙作和,唤了小二再上一壶新酒,这才开口与林贯清问道:
“林兄弟刚才说的集贤院,又是个什么去处?”
“也不是什么真实去处,权算个组织罢......凡显了法相的,都要划算在内,这样官家好管理些,也方便众人修行。”
这下才终于是谈到了闻去如真正感兴趣的地方,于是赶忙继续追问道:“法相?修行?”。
林贯清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每年七月十五拂涂节,衔夭楼照例要开法会,凡思试过了的,都有资格在那楼里得显一尊法相”,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略驮着的背却挺直起来,复又开口道:“说起来我兄妹俩也是蒙父荫庇,家父远平三年显法,得了一尊罡鬃烈马的相,所生宝材对打造兵器很有用处,调教军马也在行,这才攒了不少家资,能送我和这不成器的妹妹来这儿糟蹋......”。
闻去如有些无奈,心道这兄妹两人在聊偏话题这事儿上真是如出一辙。
“得了法相,就可产出相应宝材,官家便能通过集贤院向众人采买......若是所显法相不擅生产,也有些其它任务安排,总不会教人失了修行的路子。”
好在哥哥多少是比妹妹靠谱些,又回到了正题。
“什么路子?”闻去如问。
“夭晶”
“那是什么?”
林贯清挠挠脖子,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提升自家法相道行用的......哦!听父亲说,凡显了法相的,均需定期到衔夭楼处运功稳定功行,且得用上一大笔夭晶呢......如若不然,法相恐有消散之虞”。
见闻去如还是一头雾水,林贯清复又补充说道:“闻兄弟听不明白也不妨事”,然后打自家妹妹怀里揪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来,递给闻去如说道:“这本百夭谱是试思院里大家传的闲散绘本,凡是打拂涂法会上能得的法相,都在这册子里记录了个七七八八,舍妹不好好念书,尽爱看些这个,没想到还能有些用处”。
闻去如假装没看着林贯敏黑下去的脸儿,只管接过来,可还没等他翻阅呢,就听那黑脸姑娘开口了:“唉......果子配酒,酸溜溜甜丝丝,好喝呐,好喝......”。
闻去如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姑娘的意思,没办法,只好哭笑不得的转头示意小二:“拿一坛没开封的来”。
那林贯清虽说反应慢了一拍,可这时哪还能不明白自家妹妹这是借着那绘本的由头,正变着花样要好处呢,于是忙制止了小二,揪起林贯敏离了座,拱手说道:“有幸今日与闻兄弟相识,可舍妹贪嘴喝多了些,且得回去紧紧皮了......咱们法会上见”。
闻去如见状也没挽留,只站起来回了礼,那林贯清便驮着背,腋下夹着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下楼去了。
可即便这样,林贯敏还不忘叫唤着提醒他:“别忘了也拿些果子!”。
闻去如听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唤来小二结账,又将桌上未动的酒菜打包了,揣起那本画册便往喜乐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