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不知道,也许是他们人生之中的重要时刻也说不定呢?我觉得他们现在的状态有的像是在求神拜佛。”
朱厚熜想了想,随即直接走到了一家店门前面,拽住了一青年读书人的袖袍。
此人身后还跟着两名仆人,手持书卷,口中还不断默诵着句子,感觉到有人在扯着他的衣裳,这才温文有礼的回过头来。
只不过这个人温文的神色在打量了朱厚熜一眼之后,立刻敛去,换上了一副皱眉鄙夷之色,还未等朱厚熜开口说话,口中便喊了起来“去!去!去!莫要打扰我读书,找他人要吃的去。”
朱厚熜还从未见到有人用这种态度与他说话,一时间愣住了,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顺口便来了一句“这位兄台请......”
话才有一两句,那读书人态度更见恶劣“谁是你兄台,看你这一副穿着,左打补丁右有破陋的,也想效仿我等书生说话?可知道东施效颦是何意思?”
左右有读书人恰好见着这一幕,三三两两间便有数人大声笑了起来。
朱厚熜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忽然间便被恶意所包围,内心之中掺杂着愤怒,委屈等情绪不一而足,眼眶一红差点就要落泪。
突然!一稚嫩之声清脆响亮的回答道“东施效颦出自庄子,指的春秋时期,一个名叫东施的女子见西施抚胸蹙眉的样子很美丽,便学着西施样子在别人面前也作出这种姿势,但她本来就长得丑,再加上刻意地模仿西施的动作,装腔作势的怪样子,让人更加厌恶。”
四周数人纷纷望去,只见到一名年纪更加年幼服饰同样颇脏的幼童,从远处走来,站到朱厚熜身前,更是直接站到了那书生面前。
“斌......弟?”朱厚熜疑惑一声,身前之人不是陆斌又是何人?
那青年读书人一见到这,还是嗤笑一声,不改其状“不知从哪个先生听得了一句话,便出来卖弄,充作读书人,真没有教养。”
“小子与家兄乃是城外西平庄人,随庄上老师学习文字,我兄长更是已经过了童试,勉强也算作读书人,我兄长恭恭敬敬找你询问事情,可你一见我兄长穿着,便露出鄙夷神色,不加回答不说,更是恶语伤人,没有教养之人是究竟谁呢?”
此人瞬间涨红了脸,没想到被一小孩堵得说不出话来“你既是读书人,为何穿着如此破旧?岂不知先圣有云,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你们两个小儿连衣冠都不重视,定然也不重视品行。”
“此衣乃家母手制,母亲缝补衣服不易,不舍烛光,只点昏暗油灯以缝补,常常扎的双手流血,吾兄弟二人每每见到衣衫之上点点血滴,便不忍脱下,生怕辜负了母亲一番苦心,唉!
随着陆斌一声叹息,直引得四周一片沉默不语,随即又见陆斌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咄咄逼人起来“但是兄台你,只是见人没有穿儒服,便说他人品行不端,丝毫不见慈母之爱,天下读书之人,哪个没有双亲师长所赠之物品,照你这般说法,岂不是各个都是品行不端之人吗?”
霎时间,四周读书人一个个的都回过味来,是啊,哪家爹妈不在孩子身上放东西呢?哪家师长不会赠送物品祝福自己举业顺利?
这两个孩子身穿旧衣服的行为完全就是一片感天动地的孝心,真不愧是过了县试的童子,其行为完全值得赞扬。
反倒是你!众人目光齐刷刷盯向这个年轻的读书人,这会儿他已经脸色惨白,站在那儿浑身直打颤。
一读书人直接蹦了出来,跳着脚便骂道“你这贱儒,当真是枉为人子,枉读圣贤书!满腹墨水怕是作阿堵物一般拿去浇田了,否则哪怕有一句圣人言入心,怎会说出这般无父无母之言语来?”
四周一片叫好声响起“就是,读圣贤书,藏龌龊心!”
“我认得他,他叫夏非常,是个秀才。”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此等人居然也能考取功名!”
“这等人居然也要和我们一样考这次乡试,真是,唉!”
这夏非常听的是一脸惨白之色,神态之中一片惶急,但是很妙的一点就在这里,此人刚才讥讽时直接砸断了自己话尾,一点后路都没留下,这导致他连道歉的言语都不敢说出来,害怕说出来那边读书人骂的更狠。
“你还不如这两个稚童呢!两位童子尚且知道百善孝为先,而你却只会盯着衣冠,真是,老夫羞与你为伍!”终于一年纪颇大的老头喝道。
受年长者喝骂其错误,这在明朝士子们看来是非常难以承受的事情,所以这夏非常很干脆,直接昏了过去,被他家仆从抬着离去。
那两个仆人也是倒了血霉,离去之时还要替自己主家遭受唾骂,就这么条街道的路程,几乎用口水洗了一遍脸。
那些读书人纷纷散去,陆斌见朱厚熜一脸沉思之色定在原地,拉到一边直接问道“哥你在想什么?”
“衣服是范母织的?”
“哥,你糊涂啦?这不是从王大娘家借的嘛!”
“那你那个点昏暗油灯,衣服沾血滴的故事怎么那么像真的。”
“孟郊的诗,应该不能是假的吧?”
“那句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对啊。”
朱厚熜满脸惊骇“你骗人!还是骗了这么多人!”
“哈,哥你是不知道,那个夏非常最后浑身打颤的样子,我刚才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朱厚熜一脸严肃的制止了陆斌言语“弟啊,骗人这种事情要少做,如果被人发现,恐有性命之忧,下次你要先告诉我……”
“哥,你能不能说话直接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把握不住,下次让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