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兵祸越来越近,他开始担忧是否要继续留在九江。
但若离开,这处偏院地下埋的徐家数十年家产,又如何在大军云集的眼皮子底下悄悄运走?
就算能运走,又能运到哪去?
徐应舟一时心烦意乱。
这时有管家叩门:
“老爷,住咱家外院的军将上门求见,怎么办?”
“这群杀才!”
徐应舟心烦至极,破口大骂:“杀贼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懒,上门求财便这般勤快!”
管家在门外苦笑一声:
“老爷跟这群杀才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难道还不知道他们什么德行?听说这军将是刚入总督府的北兵,手上无职无权,要不小的去把他打发走?”
“打发什么,就这种没跟脚的最混不吝!请他入堂暂歇,老爷我这就来...莫要上好茶!上次给你的那些茶叶沫子泡给他喝,但记得千万恭敬!”
“老爷放心,小的心里明白!”
管家应了一声,小跑离开,徐应舟也骂骂咧咧起身,脱掉了身上崇祯八年时花了足足千两纹银才购得的赤狐大氅,换上一身寻常粗布白衫,
想了想又干脆将内服也换了一身褐色旧衣,这才在镜中打量许久,确定身上没有半点奢华之物后方往前厅赶去。
刘慎只在回来的路上吃了一点干粮,入城后又入总督署衙门议事许久,腹中饥渴,虽然杯中茶沫甚多,他也嚼了嚼一口吞了,连喝了两碗才见那徐家主赶了过来:
“将军恕罪!恕罪!在下为节省家中嚼用,平时都是酣睡度日,不想因此冷落了将军,还请将军千万恕罪!”
刘慎听得心中好笑,再抬头一看,发现这家主虽然穿着一身旧衣破衫,言谈举止却中气十足,面带富贵之色,与身上衣物根本格格不入,便知他心中所想。
但他也懒得点破,只是抬手行礼:
“徐家主客气了,是在下不该叨扰才是。这次特意前来,便是感谢徐家主给了在下一个栖身之所,在下感激不尽。”
虚伪!
徐应舟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他不怕跟那些混不吝的粗汉杀才打交道,反而这种表面客气至极的军将最让他头疼不已。
这种人可比那种杀才难对付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偷偷阴你一手。
于是他决定闲话少说,开门见山:
“将军言重了。将军为国杀贼保我家园,区区住处不值一提...想必将军前来,还有其他事情?”
“有!”
这军将果然点头,说出的话却是让徐应舟一愣:
“徐家主是本地人,能否告知在下这城中哪里当货的价格公道一些?在下想将手中财货当掉,买点粮食。”
当货?价格?买粮食?
徐应舟愣了。
这群杀才,什么时候这么讲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