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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异兽现(上)

青天似盖,白云如洗。山风徐来,意气如云。

中极峰位于大荒中部,山虽不高,胜在风景秀丽,位置奇绝。立在峰顶,东望一马平川,视野开阔,隐然有俯瞰天下之快。西望则层峦叠嶂,崇山连绵,霍然生高山仰止之慨。向北隐约可见大河滚滚东流,气势宏壮。向南则山水掩映,风景秀丽如画。此峰正位于平原与山区的交界点上,四向各具特色,风光各异,实是大荒一特殊地带。

神农氏盘腿坐在中极峰峰顶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敖长生则坐在大石的边缘处,看着眼前景致,心情舒畅,口中叼了一颗不知名的小草,小腿凭空晃荡,悠哉悠哉的写意姿态。

两年来,他跟随神农帝走遍大荒的高峰崇山名川大渊,遍寻能医治他怪病的奇珍异宝。在神农帝的精心调理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强健有力,个子已经长高了一截,连面色都变得红润起来。神农帝不断鼓励他要乐观面对一切问题,并告诉他世上一切难题,必有应对之法,只是需要运用正确的方法找寻而已。他对神农帝敬若神明,自然深信不疑,对未来学会不世法术振兴龙族充满希望。

“大河宁则天下安!生儿,你可知这条大河对整个人族乃至大荒的重要意义?”神农帝指着北方滚滚而去的大河忽然发问。

敖长生张口欲答,忽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伸手挠了挠头,半响后才迟疑道:“您曾说过,人族世代在大河沿岸生息繁衍,他们既贪恋大河的各类水产鱼虾,又特别钟爱大河两岸经大河泛滥后浸润出的膏腴之田。只是这大河性情不定,时常泛滥成灾,无数次淹毁人族的农田和村落,冲走各种器皿、食物,甚至是人。给人族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如果大河能够温驯一些,不发洪水,天下就太平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神农帝欣慰的点点头,柔声道:“你能把我们平时闲聊的内容记下来,还能把他们汇总到一起,实在不容易。只是这个回答还不能算满分。当然,以你这个年龄和阅历,能有这个回答已经非常难得,即便是我,也是到四十多岁时才想通这里面的道理。所谓‘大河宁则天下安’,表层的意思你回答的很好了,但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一旦大河发洪水,泛滥成灾,就会引发各种惨痛的流血事件和战争,这些战争一旦开始,会绵延数十年上百年,给整个人族带来深重的灾难。战争带来的灾祸要远比洪水大得多。大河平静时,人族安居乐业,物产丰足,虽然也有各种明争暗斗,但毕竟不关生死存亡,矛盾冲突就不会很尖锐。一旦发了大洪水,人族流离失所,所有物资食物都会损失殆尽,幸存下来的人就会面临饿死病死冻死等各种死亡威胁,在死亡的威胁下,人族就会最大限度的激发出兽性和侵略性,会不择手段的去占有一切资源,人族之间会打仗,人族也会去侵掠其他各族,战争就会爆发,一旦开始战争,伤亡会加大战争双方的矛盾和仇恨,以至于后来会忘记战争本来的目的,变成纯粹为了战争为了流血为了仇恨而战争。几千年来,一直如此。虽然每场战争的起因各不相同,但深层的原因尽来源于此,持续征伐杀戮的后果也基本相同。”

敖长生听着神农氏用平静的语气讲述并推演如此残酷的情形,已不自觉收回了悬空晃荡的小腿,神色凝重道:“祖公说自从大荒各族会盟奎山,推举您为天下共主后,四海靖平,天下大安。各族友好和睦,这一百多年来,从未有过战争了!”

神农氏苦笑道:“大的战争没有,小的战争却从未中断过。没有大战争的原因自然不是他们说的原因,什么神农帝德披天下凶兽镇伏百族敬仰,根本原因只是运气好,这一百多年没有大的灾祸而已。还有一个小的原因是他们都惧怕我的武力和威望,没有信心和胆量与我对抗,担心惹怒我会被我征伐而已。”

敖长生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神农氏,但亦知神农帝从不妄语,他说的自然是真相。但是仍是忍不住的震骇莫名,这个事实和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实在是差距太大。

神农氏继续用平静的语气淡淡道:“天地之道,起承转合。生灵之道,盛衰无常。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大荒大乱将至。”说着,用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只怪鸟,个头不大,却是体胖翅短,黄羽红嘴,正扑棱着翅膀在山石间低飞。神农氏继续说道:“此鸟名肥遗,产于据此七百里的英山,能下水捕鱼,却不善飞,不知怎么飞到此处了。相传,肥遗出英山,天下必大旱!”说至此,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不再言语。

敖长生看到神农帝心情沉重,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神农帝生性乐观豁达,和他相处这两年来,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神态,敖长生心下竟生出一阵惶恐,忽然灵机一动,岔开话题道:“神农祖公,大河的源头在哪里?”

神农氏微微一笑,自然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用意,仍是认真答道:“大河由近百条大小河流汇聚而成,探究源头有点困难。上游乃祺水、赤水、黑水三大支流陆续汇入,成为大河的主要水源。三水中赤水在最上游,算是大河的源头吧。而赤水发源于昆仑山,乃昆仑山上积雪融化汇集成河,如以此计算的话,昆仑山当为大河之源。那里景色秀美,奇花异草不计其数,有机会你倒可以去看看,当年……”

他忽然神色一动,停了说话,下巴微微上扬,示意敖长生向左前方看去。敖长生转过头去,看到一只赤腹锦鸡在灌木丛中跳跃前进,这只锦鸡比普通锦鸡体型要壮硕一些,尾部雉羽更加鲜艳好看,脚爪更为粗壮。其他也看不出异样。不明白神农帝怎么会去注意它。

神农氏传音道:“看它的眼睛!”敖长生汇聚目力,认真去看,因为距离较远,那锦鸡又一直在行动中,敖长生看了半天,才看清那锦鸡的眼睛里竟然有两个瞳孔,瞬间兴奋起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重明鸟。重明鸟是大荒有名的吉兽,懂人语,具灵性。天生神力,爪牙俱利,虽体型不大,却能搏虎杀豹。它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风调雨顺,喜事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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