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女捧着黎叔的骨灰盒,我和小先把墓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合上棺盖的那一瞬间,我心中有千言万语被压在喉咙里,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我转过身,看着这块碑,心中有些感慨万千。也就是这时,我突然发现远远的山上,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一下认出那就是雪芹,大吃一惊,正待要追上去,她却转身走过了山坡。我大喊道:“哎,你们看,那是不是雪芹啊?”
他们转身,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哪里还有人影?看着他们茫然的眼光,我说:“哎,真的!真的是她!”
我就要去追,可是却被刀女拦了下来。刀女说:“珉儿,算了,就算是她,她也不想见你!让她去吧,或许她远远地看着,也不会太过于伤心。黎叔把她养大,她不舍啊。”
罗璇说:“把她养大,她还不来送最后一程,哪有这样的!”
刀女瞪了他一眼,冲我努了努嘴,罗璇这才反应过来,不再说话。我看着远处的山坡出神,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那夜,我失眠了。我趿拉着拖鞋,走到了屋外,打算出去走走,却在楼下意外地碰见了刀女。这丫头正坐在门口的烧烤摊前,一个人喝着啤酒。我凑了过去,坐在她身边,拿过一瓶啤酒,“小先呢?”
刀女说:“他今天累了吧,这几天办手续什么的,也没好好休息,睡下了。”
我点了一支烟,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摸着凉凉的杯壁,“你呢,睡不着?”
刀女说:“嗯,心里堵得很!”
她一扬脖子,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我抽了一口烟,“我也是,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前几天还”
“我不是为黎叔!他被抓上肯定是个死,国家一级文物过他手的至少上百件了,随便一件都够枪毙几次了!而且,要是审他,牵扯的人又何止一两个?他不死,也会有人叫他死!”
我愣了一下,“那你怎么”
刀女沉默了起来,又弄开一瓶啤酒,倒了一个满杯,“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将来的。”说着,做了个举枪的手势,对着我的脑袋,“有一天,是同行拿枪对着你,要你挖,你是挖还是不挖?有一天,国家拿枪对着你的头,要你交代问题,你是说还是不说?”
她又将啤酒一饮而尽。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洗手呗,我爷爷”
我没有说下去。刀女站起身,揉了揉肚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洗手?你问问小先,我说要他跟你洗手,他会做吗?”
我愣在了那儿。是啊,如果我不洗手,小先和罗璇又怎么会洗手?我想起了爷爷,可是他都是有了孙儿的时候才洗手的,而我的路才刚刚开始小先和刀女的未来,是不是在我的手上?我会不会走到最后把他们全害了?
我一扬脖子,一杯啤酒下肚,那冰凉直冲脑门子。苦,淡淡的苦从嘴里苦到了心里。我这是怎么了?我胡乱地吃了些东西,心里却难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