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青不是纯粹为了恭维而恭维。

毕竟范二佟作为管着梨园一百来口人吃食的厨子，能拿的油水，肯定不少。

他和范二佟打好关系，今后开点小灶，多点荤腥，那不也是好事？

这种动动嘴皮子就能做的生意，就算是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

“范师傅，我不碍你们的事。”

楚长青说着，快步走到洗碗盆旁边，主动拿起抹布，舀起水缸里清水，开始擦洗碗筷：“我吃了这么多，耽误你们不少时辰，还是愧疚的。”

“这碗筷，我也出点力。”

范二佟见状，连忙放下铁锅，抬手道：“诶诶诶，不用你来！”

“放下放下！”

楚长青再怎么说，不是他厨子的人，而是梨园的。

现在他一个被雇过来的厨子，用梨园的人帮他做事，规矩上不太敞亮。

楚长青依然动作麻利：“应该的应该的，范师傅，我这刚吃饱，后面也没戏练演，没戏练了，回去也是歇着。”

“擦擦碗筷，当是消食了。”

这话说的范二佟一时间不好反驳，旋即，他忍不住笑道：“你小子...”

“怪不得黄老板娘这么器重你...”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刚刚从门外进来的年轻小子，语气带有恨铁不成钢：“我这傻徒弟，就没你这么机灵！”

门口进来的年轻人个头和楚长青差不多高，但体阔腰圆，和范二佟倒是很像。

听着范二佟的话，他感觉有点委屈，不大的眼睛里露出局促，低头用手搓着衣角：“师父...”

看到徒弟这幅模样，范二佟很想骂，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隔空点了两下，才脱口而出一句：“瞧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

“过来切菜！”

楚长青这时候就识相的没再插嘴。

人家都已经生气了，自己若是再说些垃圾话，反而像是火上浇油。

再者说，这是范二佟的亲徒弟。

人家打骂也好，怎么样也好，都是自家人说自家话。

自个儿要是认了真，那才是真傻。

这时候就赶紧把应下来的活做完，溜之大吉。

“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切和斩不同，要顺着纹路切。”

“土豆切丝，要拿住咯！拿住，但不能按死！每条丝粗细要尽量一致！”

“不是这样的，哎呦，小祖宗诶，看好了，是这样...”

哐哐哐...一阵切菜剁案板的声音响起。

片刻消停后，就听范二佟叹了口气。

“光是一个切，你直切都不利落，后面的推切、拉切、锯切、铡切、滚切咋办？”

“你这样，啥时候才能把老子的切、斩、批、制、砍、削、旋、刻、别、排、敲、拍、撬、刮等多种把式全学会啊？”

或许是听了楚长青奉承的话，也或许是真心想法，范二佟徒弟在被说了不知道多少句后，终于面红耳赤，憋出来一句：

“本，本来就是要给师父养老送终的！”

“要是学少咯，我...下辈子，弟子还能给您当徒弟！”

此话一出，范二佟半天没吭声。

但楚长青大概能猜到范二佟的表情。

毕竟看范二佟的样子，就是没儿子的。

现在徒弟能这样说话，不说能耐，起码是孝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