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又接近度过一个月,我的工作日常如同往期,那些熟悉的地点,环境,每天周而复始,操作也同样循环着,我享受做这些事情,本身是病人,又照顾其他病人,我似乎有荣誉感,看起来我要比别人正常,有意义的事对我来说会让内心充实,现在在做的这些就是有意义的事,好久之后我在这里再次到了在社会上轻易不容易找到的认同感。
只是工作的时间里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女孩,那一幕总是不停的在我脑海中回现,但是在后来的时间里我再也没见过她,甚至与她的护工也没见过。
我和她的护工分属两个不同的区域,公共活动的区域是合在一起的,但是单独住宿的区域还是区分男女,她更多的时间还是在那些女性生活的范围。我怕因为我的失误担上责任,很长时间都不主动去寻找她,虽然我也没和她说过女孩出现问题的原因。我也同样在去过那树下,不止一次,想偷偷关注一下那女孩是否回归,但是几次路过都没有见到任何人影,但是最后还是没忍住找到女孩的护工询问了女孩的原因,护工告诉我她也不清楚,因为她没有跟随护理,只在发病之前的一段时间主要由她负责护理,但是通过她和其他人的了解,只知道女孩的问题反复发作,而且症状非常严重。
这是接近快一个月之后,我再次被安排到了篮球场附近的位置清扫,我也已经有快两周的时间没有来到这里。和以往一样,在一早的病院内务整理过后我又来到了运动场的周围,大姐因为孩子正处在毕业季,要分开一些经历照顾孩子的起居,所以我们也好久没有分配到一起工作过。
对于这里的日常我还比较熟悉,虽然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但是之前对于这里清扫的次数并不少。我按照往常的经历将这里清扫干净,就在即将结束时我不自觉的又望向了那棵树,结果就在望向的一瞬间我模糊中发现那树下的椅子上又多了一个身影,一瞬间我竟然有些兴奋,我猜测是她,但是因为远我看不清,随后我便将清扫后剩余的一点垃圾整理后快速的倒向旁边的垃圾桶,然后通过通过两地之间的甬道快速的向树下的方向走去。
是她,真的是她,她回来了,在靠近树下座椅十几米的地方我停下来,和第一次观察她的地方一样,那熟悉的蓝白条纹相间的短袖,习惯性坐着时挺直的身子,两腿互叠的向前延伸,只是这一次身体显得僵硬,面庞好像也瘦削了很多,完全没了第一次看到的身上散发的气息。但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向前靠近。我也确实好久没被分配过到这里了,以至于她重新转回这里我并不知道。
我慢慢的安静的靠近树的方向,然后装作要清扫的姿势,虽然已经近在咫尺,但她居然没有一点意识感知到我的到来,或者说好像刻意的不想回头望我,我还纳闷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当我回头看向她时发现她的脸又如此的冷漠,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目光不呆,却没有神,和我第一次见她时完全判若两人。眼神一直停留在运动场上运动的人的方向,但是眼睛却没有任何波动,好像目光是在望着那里但是脑中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
我继续装作清扫,不敢轻易打扰她,怕她看到我联想起上次的事,我希望她望向我,和我有了回应,我在走过去,然后对上次的事抱歉,但是足足几十分钟的时间她都没有给出回应,终于我忍不住了,我再次坐向了那椅子的另一端,我们两个之间间隔差不多两个人座位的距离,在这之前我将清扫工具靠在了树边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坐下后十几分钟看她没有反应,还是忍不住主动轻声的问着,用一种直述句的语气说了问句的话,没有语调的顿挫。坐下后我踌躇了半天,一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但也不想一直安静的坐在这里,如果这椅子是平坦的,我可能已经在椅子上原地转圈了,一种迫切想要表达却又想不出好的表达内容的状态。最后在短暂的焦急状态后我问出了这句话,我的面相上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可是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是带着十足的慰问心态来说出这句话的,表情上也是充满关怀。
我觉得她可能是不想搭理我,但从表情上又不像,因为她不光表情没变化,连身体都没有丝毫波动,完全和最开始看到时的僵直模样一样,就似乎我完全不存在,场景像极了影视作品中一个灵魂在和肉体说话,肉体却完全没有感知。
我很抱歉那天说出的话。
我还是想继续沟通,引起她的注意,但是她依然没有回复我,好像球场上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东西,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看,那些人在移动她的眼睛都没有波动。
我还是不想放弃,接着在短暂停顿后似有若无的又找起话题和她讲了起来。
你状态好些了么?那天我没有关注到你的过往经历问题,问了一些特别冒昧的话,希望你能原谅。
我有意无意的找着话题,但她真的就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跳动一下的感觉都没有。好像这些信号全部被规避掉了一样。
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我很同情,但我觉得人还是要往前看。
我尝试着说一些积极的话,但是越是内心慌乱就越容易把话说到更敏感的地方,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上一次就是简单的问了一句关于感情的原因就产生了极大的应激反应,这一次我却直接说到了与她产生那行为有关的话,接着我马上慌乱的看向她的面部想收回刚刚说的话,可是我发现她的面部并没有任何波动。
我知道她是真的不想理我了,连转头的想法都没有。
一直坐在椅子上自说自话让我也觉得有些无趣,尴尬,最后在最后一次沟通结束没有得到反馈后我准备起身从树下的位置离开,也不想再继续打扰她。
可是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开时,我突然发现这事情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因为我在她面前移过她眼睛都不会波动一下,来时,我是在侧面进入,这一次我直接从她的面前走过,我冒昧的用手在她不远处的下方比划了一下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盯着前方,她似乎真的对我所有做过的事没有感知,也完全意识不到我的存在,因为如果物体移动眼神会这物体移动,这是常识,但她整个面部就一个表情,类似于麻木的状态表情上又有轻微的焦虑。
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不是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是有自己的感知,但是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沉醉在自己塑造的世界中,而且从表情来看还是痛苦的,这对我来说让我有些想像不到,而那形象非常容易让我想到一类人,受到冲击后突然疯掉的人。
我不敢想,也不敢相信。我觉得虽然被男人抛弃和失去了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是天大的事,但是这样的事在现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因为这样一个事情进入疯魔状态,非常不值得,而且从我第一次见她时亲和暖心的外表,我觉得她不会。
但我意识到我错了,她呆滞的状态告诉我她比我想象的严重,而且非常的严重。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她的护工匆忙的从后面的甬道走了出来。我猜测是她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她怕我再刺激到她,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看我在做的事,同时看看女孩的状态。
这个护工我们见过,就是告诉我女孩经历的护工,我走向女孩的护工,对护工询问道:她怎么了?
护工看了看我对我说道:别问了。
她这样说我更加好奇了,就再次对护工问道:告诉我吧,要不然我会一直记念这事的。
护工想了想对我说道:女孩事发后去重症医院监护,期间她的男上司去看过她,两人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样的对话,女孩再次受到刺激,最后女孩就再次发生了自残的问题,在这之前女孩已经反复多次出现过自残的现象,随后没多长时间女孩就不再说话,而且越来越严重。
我听完后还想继续往下问,但是已经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护工叫了女孩的名字,女孩居然有了反应,接着女孩便跟着护工的指引去往了食堂的方向,而我就被留在了原地,但我并不想就这样放弃,随后我就跟着护工的身后一起向食堂的方向走去。我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女孩的名字有”疆”,是护工称呼她的时候我听到的,护工称呼她的方式就是“疆”,一个特别男性化的名字,但我不知道是这个“疆”还是这个“茳”,我记下了这个称呼方式。
在食堂里我坐在护工的旁边,女孩坐在更远的地方,她有吃饭的意识,也有听到别人呼唤名字的意识,也有在别人指引下回到宿舍的意识,但是除了这些,似乎就不再听从任何外界信号,这些意识还似乎是在后天培养后衍生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症状,突然变得这么严重了?
因为食堂里的人多,我没有放开和护工说,当护工将女孩送回宿舍从宿舍走出后我才上前对护工做出了询问。
一开始她她也并不想给我讲,但是耐不住我一直在路上询问,本身我们也都是为别人服务的人,类似于同一类人,最后她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就对我说道:是高功能自闭抑郁症,深度自闭,非常严重,几乎接收不到外界的信号,或者说拒绝接收,或者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到后期就会出现精神障碍,最严重的就是疯掉。
我听到后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护工,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组,但经常一起参会,护工定期也会举行会议,讲解疗养院内的注意事项和市政给的最新指示,一起去做一些疗养院内群体性的服务事件。
怎么会这样?就因为经历的感情的那个事么?至于这么严重么?既然这么严重为什么还从重症精神病房转回来?我急切的询问道。
还不是因为重症监护室的费用太高了,她的前任上司已经不准备在给她提供任何医疗费用了。
为什么会这样?原来不说答应给五十万么,这么快就花完了?还有她的上司不害怕么?现在不害怕了?在听完护工的话后我冒出一连串的问题,主要是我对这女孩感觉到有些不公。
男人的话,说了还能信么?而且赔偿是赔偿,医疗费是医疗费,是两回事。说完她还看了看我,似乎这句话有些不妥。但是我并没有太介意,因为我的心思根本没在那句话上。
那他现在不害怕了?不怕女人再出事了?
现在还害怕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男人把该给的补偿都已经转给女人了,在这之前男人就已经和律师沟通过,两个人的事情早已经处理完了。只是那个时候女孩神智不清,好多事情是姑姑代处理的,现在这孩子已经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意识了,即使真正死亡了,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也不再关心和害怕她的病情和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