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笑罢,道,“事情在暗处,有无数手脚可做。但放到明面上,就不得不规矩一些。”
“祖父的意思……”萧桓细细思量,顿时明白过来,“给魏瑶请功。”
魏瑶盘腿坐在宗祠里,她点了香烛,檀香气息让人安静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她伸手,从盘子里摸索出最后一块栗子糕,放进嘴里。新出炉的糕点还带着余温,细密绵软的口感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一只老鼠从洞口爬进来,魏瑶见怪不怪,擦擦手,从尾巴上取下密信。在设计南城陷阱的时候,就是多亏了这些老鼠。当初漠北人进城,逍遥阁的掌柜用老鼠传信去永州求援,所以他们才敢设这么大胆的围剿计策。虽然让博尔术跑了,但她相信会有人收拾他的。
她打开密信,“青州大胜,逃兵全歼。”
寥寥八个字,魏瑶几乎能想到萧稷凯旋,全城欢呼的模样。也能猜到当博尔术跑到青兖边境之时,萧临一箭射穿他的喉咙。
然而事实是,博尔术是被一把横刀劈死的。他死前看着那跛脚男人,不解道,“为什么?”
程七抹掉脸颊的血,千里奔走的人此时终于喘过一口气,面容仍然沉默而压抑,
“和他是家恨,可对你,是国仇。”
被沐宸拎上马之前,她也问了宋明霞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他?”
宋明霞的答案,出乎意料,“他是李家唯一的好人,也是最痛苦的人。”
李渭主动求死,或许在宋明霞的推动之下,然而银珠子不是证据,连岁九思都不敢如此断案,更遑论上报此事。
魏瑶想起那个汤浴,拐杖是李越,泥偶是李榭,猛虎是李晋晔。
李渭选择献祭,是为家族赎罪。
荣妃托着一碗紫苏饮,踏进宣政殿。皇帝刚刚阅览完青州军报,正在闭目养神,不过看着神色很是愉悦,荣妃双手搭在昭帝肩膀,给他按摩,轻声道,“看陛下的样子,是大胜了。”
“漠北这些年人才辈出,倒是有几个颇有军师天赋,不过青州王身经百战,他们想打胜,还得再练几年。如今漠北愿意前往和亲,边境的事,倒是终于有个结果……朕高兴啊……”昭帝拍拍荣妃的手。
“臣妾也替陛下高兴,还有一桩事,臣妾觉得陛下听了更高兴……”荣妃说道。
昭帝睁开眼,把人拉到身前,“爱妃说来听听。”
“小四他在次州巡察河道的时候,那裕罗江中,竟然冲上来一只两米高的玄武石碑,上面显着‘昭明天下’四个大字。妾一听就是祥瑞。再看如今青州大胜,漠北和亲,岂不就是天兆……”荣妃满眼崇拜地看着昭帝,“这是上天都在称赞陛下治世英明,能有这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玄武是大昭的图腾,听起来确是难得的吉兆。昭帝看着美人如此夸奖,自然心情大好,“爱妃嘴甜,朕听着就舒服……”昭帝又想了想,“老四在次州时日不短了,快到中秋,让他回来吧,正好朕也看看这祥瑞的石头……”
“他啊,被陛下宠坏了,”荣妃按捺住心情,反说道,“不过听说,在次州倒是因地制宜,做了不少事,到时候让他跟陛下说说……”
“好好……”昭帝欣慰起身,荣妃见状急忙迎上去,“妾今晚做些陛下喜欢吃的,可好?”
这就是邀请昭帝过去的意思,昭帝有些迟疑,荣妃撒娇道,“陛下可是好些时候没去臣妾那里了……莫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昭帝犹豫一瞬,缓缓扯开荣妃的胳膊,“小五这次去兖州,身临险境,好在能平安脱出,皇后这几日茶饭不思,朕得去看看……”
“对了……”昭帝对内侍洪秀道,“小五还有多久到京?”
“回陛下,还有一日就到城门口了……”洪秀道。
“好啊……”昭帝走到门口,“中秋了,把青州王和他身边的小崽子也叫回来吧……今年事多,一家人热热闹闹聚一聚,找些道士薰些香艾驱驱邪……”
“有陛下龙威护佑,皇子们定然个个平安无事。”洪秀说着,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荣妃站在门口,手指陷进掌心里,她的枕边人,素来不是个显露心思的,虽然去皇后宫里这事合情合理,但她心中总是不大安宁。
“无妨……”荣妃想着,只要皇帝的心还在,她就还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