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怎么样了?”傍晚时分,魏梁踏进家门,魏瑶坐在厅堂喝茶,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这小子确实打击不小……”魏梁想起裴轩丢魂的模样,摇摇头。
魏瑶皱起眉头,魏梁见状安抚道,“他如今身无分文,又无立锥之地,迷茫几日也在所难免,我给他留了一些银钱,至少几日内还是够用的……”
“等过几天,我再找你母亲拿些做盘缠,钱倒还是其次。只是京都到次州阳县,要四百多公里……怕是回程比来时还难呐……”
“那父亲再多花些时日劝劝吧,年轻人有才学,多半也傲气一些,一时转不过弯来……”
魏梁看一眼门外,又看向魏瑶,“你若真的对那小子有意,为父帮你去说……”
这从科考到放榜,未见自家闺女多么关心沈家小子,倒是对裴家的十分上心。
“父亲误会了……”魏瑶摇头,“我不喜欢裴轩……也不讨厌沈知白。”
魏梁在官场二十多年,自然听出了魏瑶的话外音,自家这个女儿,究竟是多情,还是凉薄啊……怎么连他这个当爹的都看不清楚了。
“沈家的在外面等你……去吧……”
魏瑶点点头,走出院子。见沈知白一袭素衣长袍,仍是那不关风月,不谈富贵的清淡模样,抬手拍拍他的左肩。沈知白向左转身,身后空荡荡的,魏瑶从右边跳了出来。
沈知白这才勾起一抹笑意,握着她的手道,“原来,你前几日就为我去观里许愿,那金榜题名的道符,我已经收到了……”
这是魏瑶前世最后没有完成的事,就是把那许愿符,亲手交给对方。如今隔了时空,也算是补上了。
“沈公子容貌上佳,行止有度,殿试定然也是一帆风顺……魏瑶没什么好担心的……这许愿符就算是给公子应个景,别嫌寒酸就是了……”她手中摩挲着那道符,虽则花了不少银钱,但那布料和绣工,也就勉勉强强吧,图个吉利。
沈知白难得见她如此温婉,连同道符和纤细的手指一同握着,低声道,“待我金榜题名,娶你可好?”
大昭的规矩,一甲的学子将进入殿前参加殿试,最终由皇帝亲点名次,并誊录在金色的绢帛上,张榜公示。此为金榜题名,榜上之人,将会京都游街,临江宴饮,登高题名。
这一次,她会站在他的身边。
一股酸涩直冲头顶,魏瑶低着头,眼睛眨了好久才逼退眼泪,这迟来的幸福终究落在了错误的时空里,她咬着嘴唇,抬头看向沈知白,笑道,“好。”
她的余光,看到街角一抹身影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错误的时空里,是无法拥有圆满的结局的。
大昭皇城,宣政殿。
帝王萧祈坐在书桌后,桌上摆放着一甲进士的会试考卷。
书桌后,五皇子萧泽,和中书令孟良辅站在下首,两人低着头,目不斜视。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寂静,有宫女送来皇后做的吃食,被门口值班的黄公公抬手拦下,悄悄挥退了下去。
萧祈如今四十五岁,正是壮年,二十岁时在诸多皇子中,靠着母族和门阀的支持,兵不血刃登上帝位。看似正统,然而他的那些兄长姊妹,在他登基的前一年,接连获罪,连前太子都自焚于殿前,却半点没有牵扯到他的身上。
不通政事的百姓,只当如今的大昭皇帝是天命所归,德行备至而被立为储君,进而顺利登位。然而那些隐在各州的世家门阀最是清楚,登基前那些诸多手段,皆是早早埋下的引线,只等着合适的时候拉扯,便一串接着一串,无声爆裂,终至结局。
当今帝王宏图大略,海内歌舞升平,无人敢摸这盛年老虎的胡须。
名门望族本是为王朝提供仕途人才的主要来源,萧祈为平衡诸位世家门阀,任用寒门出身的孟良辅为中书令,统领一众官员。
大昭王朝的权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在帝王手里。